“一箭之仇？”

夜翼并没有被约里斯的连声质问冲昏头脑。他的确想冲上去揍他一顿，但他还是收住了手，“所以，你就是这么看待超级英雄的？”

“听着，约里斯·利埃夫——

“超级英雄从来没有‘为所欲为’，也从未‘大肆炫耀’过什么。”

夜翼看着他。毫无疑问，约里斯在他的眼中是可悲的、可怜的、亦是极其可恨的：他被金钱与名利蒙蔽了双眼，为获利不择手段。

正义联盟在他眼中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而是仇人；仿佛破坏世界规则的不是超级反派，而是超级英雄。

不。

他好像都讨厌，他一视同仁地讨厌所有的超人类。

夜翼看不懂。

但他做了自己该做的，毕竟约里斯眼底闪烁着的恐惧和愤怒并不能作假。夜翼劝诫自己，自己是超级英雄，引导民众、让民众重新对正义联盟燃起信心，不正是他应该做的吗？

约里斯所持有的错误观念，就由他来改正。

因为夜翼是超级英雄。

“约里斯，超级英雄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超级英雄是一群有能力，并想用这些能力去做一些好事的好人，我们并不是为了金钱或名声而行动。

“能力赋予了责任，能力越大则责任越大，我们有责任去保护那些无法自保的人。

夜翼言简意深，语重心长地向约里斯解释他所理解的社会运行规则：“我们在拥有能力的同时，必须对社会承担相应的责任，以确保他人的安全与福祉。”

夜翼以为自己的教导能起效果，实际上却大错特错。回应夜翼的是约里斯的一声冷笑，“安全和福祉？你认真的？”

“我能看到的东西，已经比一般民众能看到的要多了，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见过超级英雄对安全和福祉做出什么实际行动。”

“你们只是在到处打架，或者到处找架打！然后在这个过程中破坏建筑，摧毁道路，把玻璃窗全都砸碎，把路灯和行道树全部掰折！”

“你们解决了问题？不，你们甚至没有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问题的根源，只要有一天没有被解决，那制造问题，和被问题制造的人也会跟着越来越多。”

他在说那些超级反派，夜翼垂下了眼睛，不与辩驳。

约里斯掰着手指，当着这位哥谭出身的超级英雄的面，把哥谭知名的超级反派们数了又数、数了再数，“你们就是喜欢和那些‘超级反派’卿卿我我，不是吗？”

“我们不能随意掠夺他人的生命。”这是不杀原则。

“哦，所以除了掠夺他人的生命的事就都可以干了。”约里斯嘲讽道，“原始社会还知道同态复仇，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呢！”

“你不懂，你不懂！我们不能跨越那条线……！”

“问题是，你们已经跨越了。”

约里斯看着夜翼，不知何时，他已经回到了那张躺椅上。约里斯坐在上面，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称不上得上是为所欲为？这就是！”

够了。

够了，够了，够了！

真是够了！

夜翼攥紧了拳头，他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冒起了青筋，约里斯在思想上的冥顽不灵气得他发疯。

“你根本不懂正义联盟！”

夜翼在不大的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他用这种方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蝙蝠侠组建正义联盟，是为了应对日益增加的超级威胁和危机！

“单靠自己根本无法抵挡这些强大的敌人，因此蝙蝠侠希望联合其他超级英雄，共同保护地球和人类！

“为所欲为？超级英雄的所作所为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夜翼停下来，不知何时，他的短棍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

“是我们，是超级英雄们团结起来，在面对危机时形成强大的防线，维护正义与和平！

“如果没有正义联盟的行动，地球、人类早就已经毁灭了！”

“你说的这些谁懂啊！”

约里斯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站起来。夜翼距离他太近了，手里还拿着不知名的武器，但他根本不在乎：

“你说的这些谁懂啊！”约里斯咆哮着，“你们是‘团结’在一起了，可是我们呢？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地球要毁灭了！

“你们把信息捂的严严实实，既不告诉政府，也不通知人民群众——谁他妈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翼争辩道：“我们隐藏这些信息是为了保护民众！”

“我宁可死得明白，也不想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保护！”

约里斯的声音越喊越弱，他实在是太累了，浑身上下散发着厌恶整个世界的疲惫感：不太想死，但也没想活着。

“按照你的说法，没有正义联盟这一年来的行动，人类早就退出生物圈了。”约里斯实在是太过疲倦，甚至连表情管理都忘了，“我却没什么感觉。

“我只是觉得地震的次数增加了，每过一段时间都要地动山摇。一开始我很害怕，后来发现害怕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变动。

“超人活着的时候，加班；超人死了的时候，还要加班。”

夜翼看着他，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没有什么比被他人否认信仰更令人感到难过的了——

“你是想说正义联盟的行动是不必要的吗？”夜翼问他，“你是想说正义联盟一点用没有吗？

“明明是正义联盟为人类做出了一系列付出，你却说‘没什么感觉’？”

“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了，你为什么总是超级英雄、对正义联盟横加指责？好人就被该指着吗？！”

“好人？”约里斯拧起眉毛，“谁定义的好人？你们自己吗？”

“只要我活着一天，只要正义联盟有一天不受管制，我就不会停止对正义联盟的谴责！

“自由言论是民主主义的基础，如果连这点批评都无法忍耐的话，干脆搬去独裁国家好了！

“不，干脆你们来成为这个国家的独裁者！”

夜翼被彻底点燃了，他抬起手，“够了！你给我住口！”

“那就动手吧。”约里斯走到夜翼面前，露出自己的脖颈，把颈动脉抵在夜翼的短棍上。

“动手。”

“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