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三百支斑鸠脚铳一同开火,密如飞蝗的铅弹瞬间将数十名鞑子淹没。
待浓烟消散,只见几个鞑子摇摇晃晃地欲起身,却被王敬铎等人一拥而上,刀光剑影中纷纷倒下。
这只是战场一角的小小波折,另一边,孙维藩手持三眼铳,犹如战神下凡,重骑兵退场后,他更是愈战愈猛。
尽管他背后已中数箭,但都被厚重的铠甲挡下,只是他身边的亲兵却越来越少。
“郑冲!”
陈涛眼见郑冲被砍倒在地,怒吼一声,挥刀斩向眼前的鞑子,随后飞奔至郑冲身旁。宋亮祖也带着十几名部下,边杀边向这边靠近。
陈涛与宋亮祖曾跟随朱正良、周大升,与次子团的人多有摩擦,但此刻两人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自加入京营后,虽得张世康接纳,但他们与次子团其他人总有些隔阂。然而,这些恩怨在生死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看到郑冲倒地,陈涛的眼眶都红了。
“我还活着……嘶——”郑冲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右腿的深伤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你们几个,快送郑哨总去找范成仁,别恋战!”陈涛从部下中挑出几人吩咐道。
经过半年的严格训练,留在京营的勋贵子弟都已成为中低级将领,郑冲、陈涛、宋亮祖三人都是哨总,各领一百士兵。
“陈家二哥,我杀了一个半鞑子了,你呢?”郑冲虽然疼得满头大汗,但仍不忘炫耀自己的战功。
他年仅十六,是次子团中除留在京城的太子陪读刘家卫外最年轻的。他满脸自豪,毕竟连他的父亲武安侯都未曾与鞑子交手。
“你总是这么冲动,世康说过,杀鞑子的机会多的是,不必急于一时。”陈涛边说边命令部下护送郑冲离开战场,他不想打击郑冲,自己其实已杀了三个鞑子。
战况一直胶着,京营兵士气高昂,孙维藩、牛纲等将领冲锋在前,但建奴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半小时后,双方伤亡均超一成,却都未显慌乱。在古代,军队伤亡一成往往就会开始溃退,一旦有人逃跑,很容易引发全面崩溃,成为敌人的刀下鱼肉。
战果的扩大,往往不是在正面交锋时,而是在追击溃兵的过程中。
看着熟悉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张世康心如刀割,但他明白,战争的主动权不在京营手中,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京营全是步兵,一旦撤退后果不堪设想,因为建奴的步兵也配有战马。
这让张世康倍感憋屈,装备不如人,战马也不如人多。战后,他必须想办法筹集资金,改善装备。那些导致京营将士牺牲、大明战事不利的责任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京营不能退,建奴却不想退。岳托越打越气,一支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杂牌军竟能抵挡他的八旗勇士。
更令他恼火的是,敌人的火器竟能穿透重甲,这是他首次遭遇这种情况。
那次冲锋,他的镶红旗就损失了三百多重甲骑兵。上次与卢象升交战虽然损失也大,但步兵与重甲骑兵不可同日而语。
培养一个重甲骑兵需要巨额花费,他们都是优秀的步军、弓箭手,骑术精湛、勇猛无畏。如今却死在这些汉人火器之下。
镶红旗总共只有四千多重甲铁骑,一下子就损失了近一成。
岳托气得身体发颤,若不是身体不适,他早就亲自上阵了。他越想越气,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从战马上摔下。
“殿下。”一旁的孔有德及时扶住他,才避免他出丑。
岳托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却未看孔有德一眼。孙之獬建议他找医官看看,他也置之不理。
他不信任汉人医官,就像汉人不信任他们女真人一样。他之前甚至遭遇过汉人奴隶的刺杀。
“大将军,战事胶着,是否让重甲骑兵再次冲锋?”一个满人将领请示道。
“哼,你们总说汉人是绵羊,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岳托环视四周,对部下十分不满。
双方兵力相当,即使是大明的边军也撑不了这么久。岳托认为这是因为部下太过骄纵。
“孔有德,我命你率部支援前阵,别再让我失望!”
岳托最终没舍得让重骑兵再上,而是让休整了半小时的孔有德去支援。
孔有德先败于卢象升,再败于京营,让岳托十分失望。他的言辞中透露出警告之意。
“末将得令。”孔有德连忙行礼。
他知道岳托舍不得重骑兵再有损失,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敢多言。
片刻后,孔有德率领六千部下冲向战场。
这六千步卒如同新鲜血液般为战场注入了活力。但京营将士很快发现,这些新加入的敌人比悍不畏死的鞑子兵好对付多了。
张世康一眼就看出这些敌人是汉人,或者说是汉奸也不为过。他对这些人充满鄙夷,当即下令优先击杀这些汉军。
异族入侵时,身为汉人却帮助异族屠戮自己族人,这种人根本不该活在世上。
孔有德的兵当年因哗变而反叛大明,军队纪律远不及建奴,战斗素质也一般,仅比流寇强些。
再加上一开始就被京营的火铳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少人心中已生惧意。如今又被京营针对,很快就显露出败迹。
孔有德知道,若再败,回去恐难逃弹劾。他亲自拎刀督战,才勉强稳住局面。
然而不久,远处又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
京营马军参将魏双勇瞅准时机,与卢象升、虎大威的残兵一同冲出建奴祖大春部的包围圈,迅速与京营大部汇合。
三千骑兵犹如一把利剑,直插孔有德部后方。不到片刻功夫,孔有德部便溃退了。
这些汉军的溃退如同导火索般引发了连锁反应,早已筋疲力尽的鞑子步兵也跟着逃跑。
建奴的战局瞬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