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贾蓉上奏折
第47章 贾蓉上奏折
旁边一个挎刀士兵道:“来了,但刚才事态紧急,所以没来得及通传,想必现在正在正堂上候着。”
梁旭珉压下满腔的怒火,甩袖转身:“他倒是躲个清净,我来会会他。”
京兆尹胡八斗是京都土生土长的人,自小父母对他期望很高,故而取了这个名字,寓意才高八斗。
胡八斗前半生的人生轨迹也很顺遂,一路科考入仕,同进士出身,在礼部做个小官。他和大部分人不同,没想着留在京都,而是想着外放出京。
结果天不遂人愿,外面的封疆大吏没有一个想要他,举荐的帖子被一一退了回来,正好京兆尹出缺,户部就把他选上了。
是个人都知道,京兆尹的那张椅子就是火坑。
前朝的京兆尹威风得很,正三品,又是皇帝的亲心腹,职权与六部堂官差不了多少,结果参与叛变谋逆,加速了前朝的灭亡。
到了本朝太祖爷建国时,吸取了这个教训,不肯再给京兆尹太大的实权,品级也从三品降到了五品,只负责管理京畿一带的行政事务,天下刑狱则给了刑部。
可想而知,在天子脚下五品的官什么也算不上,随便出个门,碰到的都是比自己官大的,天天点头哈腰都来不及。
这也算了,最怕的是那些权贵子弟,骄纵肆意,欺行霸市,强抢民女,怎么出格怎么来,他被夹在权贵和老百姓之间,怎么判都挨骂,后来看开了,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老油子。
你狂任你狂,我自躺山冈。
梁旭珉怒气冲冲走进来的时候,胡八斗兀自饶有兴趣地打量手中的白窑茶杯,心中惋惜着这么贵重的成品,大理寺居然用来招待客人,真是暴殄天物。
等到梁旭珉快走到自己面前时,胡八斗才慢吞吞地站起来,施礼道:“下官拜见梁大人。”态度可以不急迫,但礼节一定要标准。
梁旭珉一掀下摆,在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没叫免礼。
胡八斗也不以为意,自己直起腰来,也跟着坐下了。
梁旭珉冷淡道:“胡大人倒是安逸,可知这些学子们正是为你而来?”
胡八斗的脸上毫无羞愧:“为解大人烦忧,下官倒是想让他们围攻京兆尹衙门,可他们却不来。”
梁旭珉最讨厌跟这种老油子打交道,无论他怎么阴阳怪气,对方就是不接招,只好直奔主题道:“胡大人真的查清楚了,那匹马就是罪魁祸首?”
胡八斗一脸严肃道:“人证物证俱在,供状也签字画押了,大人随时可派人去京兆尹衙门取回。”
梁旭珉冷笑一声道:“我就是从刑部过来的,那些办案的道道我都清楚,犯人说一句话,往左写是无罪,往右写是有罪,都在那根笔上。”
胡八斗正气凛然道:“大人所说情状,下官从未见到过。每次讯问,下官都亲自坐镇,不敢假手他人。大人若还有疑问,大可亲自审讯,反正人我都不敢放走,随时背着三法司会审。”
梁旭珉被他的态度气笑了:“若真有钦命,三法司会审,胡大人真有信心这个案子能办成铁案?”
胡八斗的手指缓缓划过白窑茶杯的杯沿,眼中是波澜不惊的死寂,对着梁旭珉忽然一笑:“下官为官二十年,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大人是否想听?”
梁旭珉微微点头,胡八斗的手离开茶杯,左右各扶了一扶,慢声细语道:“官字两个口,上要对得起圣上,下要分得出轻重。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梁旭珉的身子轻轻颤抖,在说“不可为”三个字的时候,胡八斗的手正有意无意地摸着腰间的铁质铭牌,分明是在隐喻“盐铁派”。
朝堂上的事,官场上的事,只要涉及两派,就没有办得成的,以至于一直有一句谚语:刑不上大夫,法不入两派。
可在梁旭珉看来,何止法不入,现在连民心、圣上都入不了了。国家长期被两派把持,圣上康健,就还压得住,可万一……
梁旭珉不敢再想下去,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头,喟叹道:“等寺卿大人回来,再去宫里请旨吧。”
当天晚上,誊好的折子就送到了贾蓉的贴身小厮长阳那里。
长阳避开所有人,趁贾蓉单独一人在时,把折子给了他。
贾蓉打开一看,端的是好文笔,引经据典,洋洋洒洒,通篇论下来都是爱国爱民之心,即便驳斥学子,也不失温文尔雅的风范,看来蒋子宁找了个好文书。
贾蓉反复看了几遍,确定里面并无引人误解之词,又看底部,已有八九个人签名,自己认识的除了蒋子宁,还有冯紫英等常客,只最上部留了空,是给自己署名领衔的。
贾蓉于是提笔,在那留空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墨迹未干龙飞凤舞的字迹,贾蓉不禁心潮起伏,这一次,自己就要蟾宫折桂,禄马频传了,到时候保准让贾珍目瞪口呆,不敢小觑。
门外长阳唤道:“大爷,到点了,该安歇了。大奶奶刚派人来问,大爷是否过来睡?”
贾蓉脸色一沉:“你让她自个儿睡吧,我去折柳房里。”
秦可卿那婆娘,跟贾珍有苟且之事,还好意思腆着脸找他,真是不知羞耻,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碰她。
至于折柳则是他新近纳的妾室,求了尤氏好久,才买了回来。
尤氏不是他的生母,只要贾珍不明着反对,总是事事依他。
今夜了却一件大事,加上前程锦绣,贾蓉心情大好,颠龙倒凤,折腾到大半夜,把各种新奇姿势都试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贾蓉穿戴停当,带着长阳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准备亲自到宫外递折子,迎面就碰上了过来侍候贾珍的赖二。
贾蓉平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儿居然起得比自己还早,赖二忙退到一边,垂首笑道:“给大爷请安,大爷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贾蓉只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急急地就出了门。赖二留了个心眼儿,跟到门外一瞧,只见外面早已套好了一架马车,却不是宁府自家的,而是从外面叫的。
贾蓉上了马车后,急切地喊道:“快!快!”车轮轱辘轱辘地转动,很快便驶出了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