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把纸张递给他：“你照上面的方子，就可以制作出仙丹，到时必然供不应求。”

贾芸接过纸，一边展开，一边又惊又喜的道：“真有这么好的方子？”

只见纸上面写道：“其一，将生石灰浸入烈酒中，沥干而得精华；其二，取若干大蒜，捣碎成糊状；其三，二者相融合，外敷于伤口上，可治溃疡。”

贾芸看了，半天做声不得：“就……就这么简单？老爷这方子可信吗？是从哪里得来的？”

贾珍没料到他还要追根问底，又不好真跟他解释大蒜素的作用，含含糊糊道：“宁荣二公给我托梦，给了我这方子，我想那就试试。”

贾芸瞪大了眼睛，他对鬼神之说不太在意，但看贾珍煞有介事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质疑，默默收了就打算走。

“等等，”贾珍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叫住他，道，“这事不能你出面，你再怎么说也是贾家的人，得另外找个人出头去做。”

贾芸道：“我倒是认识几个朋友，但不知道靠不靠得住，要不还是我来，大不了小心点。真查到了我身上，我也绝不牵扯老爷进来。”

贾芸担忧的不无道理，若这方子真有用，那将财源滚滚，短时间内便可成为巨富。

在这么多银钱面前，又有几个人能不动心？

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性。

更要紧的是，有这种神药却不进贡给皇帝，一旦被捅破可能也会有隐患。

贾珍低头想了片刻，果断地道：“这事你也绝对不能出面。你隔壁不是住了一个叫倪二的人吗？这人生性仗义，只要佣金给够，应该信得过。你去找他，跟他谈好分成比例，给他一成，以他的名义开店。”

这倪二在原著中是一个仗义豪侠的泼皮，外号醉金刚，在贾芸缺钱时直接送给他十五两银子，还不让打欠条字据，摆明是一个重义轻利的人。

贾芸几乎惊倒，骇然道：“这也是宁荣二公托梦时说的吗？他们为何连我邻居都这么关注？”

贾珍干笑两声：“他们心系贾家，自然事事留意。”

贾芸匆匆出府，准备去找倪二合计合计。

刚出了内院，背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芸哥儿，你去哪儿？”

贾芸回头一看，赖二笑着站在走廊上，身边不见长伴的小厮，倒像是专门在这里等他似的。

经过了上次报告消息那事，贾芸知道赖二算是贾珍的心腹，忙行礼道：“赖二爷。”

礼行到一半，就被赖二拦住了。

贾芸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把纸张展开给他看：“老爷有个赚钱的方子，让我去行走，只是不方便我们的人出面，让我找个人合作。”

赖二只随便在纸上浏览了一下，就收回目光，笑容温和：“芸哥儿，我虚长你几岁，要是你不嫌弃，我有两点建议供你斟酌。”

贾芸忙道：“赖二爷请说。”

赖二道：“其一，这是独家秘方，方可垄断而聚财，但若泄露出去，就不是独家了，试问到时你还有优势吗？”

贾芸悚然而惊，他从未考虑过这一点。

赖二是在郑重提醒他，方子只能握在自己手中，绝不能外泄。

赖二又道：“其二，即使百般提防，也保不住会不会有所泄露，因此早做预备，一开始便在方子中掺入藏红花、广三七、雄黄等药材，混淆视听，方为上策。”

贾芸心悦诚服，一揖到底：“多谢赖二爷指点，芸儿当真醍醐灌顶。”

赖二忙把他扶起来，笑道：“我常在内宅行走，自然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芸哥儿，你我二人当齐力同心，共同辅佐老爷振兴贾家才是。”

贾芸连连称是。

却说贾珍那边，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

夏晚跑来禀告道：“老爷，那边府里派人来说，林姑老爷病重，老太太点了琏二爷陪着林姑娘去扬州，问老爷可有什么想买的，一并买了带回来。”

林黛玉下扬州？

贾珍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林如海很快就要死了，这次过去就是托孤。

等等，林如海？前科探花，兰台寺大夫，钦点巡盐御史，就这一串名头，足以彰显皇帝对他的器重。

他也是荣国公在时花大力气铺排的一条后路，可惜林如海一死，这条后路就断了。

贾珍心头狂跳，自己怎么把林家这条线给忘了？

林如海虽死，但他为官多年，又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同窗遍布天下，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若能好好经营，未必不能成为朝中大党。

可惜林黛玉是女儿身，不能抛头露面，凝聚这股力量。

林如海没有儿子，连庶子都没有，他身死之后，这些政治遗产难道就此荒废？

不，不行！这或许是唯一能挽救颓势的最后机会了！

贾珍坐不住了，派人把赖二找来，单刀直入地问道：“林家还有人吗？”

赖二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才道：“林家不算大族，但也有好几条旁支，跟林姑老爷本家关系近点的，确实没什么后生了，但再远一点，或许还有。”

贾珍问道：“这些旁支如今在哪里？”

赖二道：“我听说他们在祖籍生计艰难，于是举族搬迁到扬州，就指望着靠林姑老爷。林姑老爷也算仗义，自筹资金给他们买了田地，平时也多有照拂，所以还算过得可以。”

贾珍点点头道：“我要去扬州一趟，跟林姑爷面谈。贾芸在忙他的事情，这次你跟我一起去。到了扬州，你单独行动，帮我寻访林家旁支后人，看有无品性兼优、才学过人的，越快越好。”

赖二道：“老爷要是急，我可以今天就启程，不必跟老爷一起走。我大概知道林家族居所在，直接过去岂不更方便？”

贾珍高兴道：“那甚好，这一趟辛苦你了。”

赖二退下后，贾珍又命人唤来了尤氏：“你去老太太跟前一趟，说林姑娘这么小，没有个妥帖的人陪着下扬州不行。琏儿毕竟年龄还小，出去各方打点并不轻松，不如让我陪着，刚好我去扬州也有点事情。”

尤氏垂着眼，半晌没有言语。

正当贾珍觉得奇怪时，尤氏悠悠说了一句：“林姑娘还小呢，而且那可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

什么意思？贾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顿时脸黑得像暴雨天，又不好发作，只好强忍着怒气道：“你想多了，我是真的下扬州有要事。”

尤氏垂着眼补充了一句：“只怕老太太不一定愿意。”

贾珍哽住了，这倒是个问题，自己之前名声太差，贾母未必放心把林黛玉交给他。

不行！如果自己不能亲自去扬州，那整盘棋局都盘活不了。

此事只许成，不许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