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象不到自己坐在钢琴上的模样吧，路明非傍晚时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时还在揣测苏晓樯和陈雯雯的想法，最后得出的却是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答案，不然他实在是没法解释那两个人怎么能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品味长达两个小时的初学者的基础钢琴练习。

想必在心底嘲笑着他的手法吧？特别是苏晓樯，她在葡萄牙有一支远亲，每逢暑假经常到欧洲暂住，听过不少大师级的音乐会，今天下午的体验恐怕只能用折磨来形容。

柳淼淼的母亲一直很担心柳淼淼的社交问题，今天看来倒是没什么必要了，就是太过超前了一些，第一次带着朋友作客就是一个同龄男生，简直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好几次借口送水果探门进来，一开始大概是担心自家女儿受了带来的男生的欺骗，随即又在发现他确实在练琴的时候浮现出了深深的疑惑，还在送别他时带着真诚的笑容——不光是她在场的时候，就连跟她女儿独处的片刻都行为拘谨，实在看不出有为非作歹的能力。

就连家长都很放心他的存在么，路明非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大概是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吧，加上她认识的优秀同班同学陪同，看起来就只是朋友之间的小聚而已，甚至还邀请他下次再来...

......

但那两个人为什么也要争着讨要许可呢，受了一次折磨还打算一直看下去，是打算直到他在晚会上出场，一直观摩他的努力么？真是想不通呢...路明非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都看不明白？该说你是太蠢，还是太过自卑呢？”

许久未出现的少女魔音入耳，引得路明非瞬间睁大了眼睛，确定她现界的姿势。

路鸣泽晚上跟同学看电影去了，婶婶外出打麻将，而叔叔早早就洗了澡上床睡觉，似乎也是注意到没有被发现的风险，佩姬的行为更加大胆，顺手拿起路鸣泽留在桌上的小零食，但好像又对味道不太满意，尝了一口就把剩下的塞到路明非手里。

“这么久没出现我还以为你已经圆满完成任务消失了呢，结果不仅没走，刚见面就损我，对待御主的态度疑似有点太差了吧。”

路明非嘴上这么说着，但却主动起身翻开了路鸣泽那张床隐蔽的床头柜，拿出了表弟私藏的高档零食递给佩姬，不知为何他有一种笃定的感觉，对于一个喜欢品尝敌人鲜血的疯子而言认可的口味，而少女也确实点了点头。

这大概也是默契的一种体现吧。

“不错不错，还挺上道的嘛，就算是直冲着保留你们人类的食物，也该先给予一张免死铁券呢。”少女微笑着凑近了将双臂环抱在脑后沉思的路明非，“那阿明想要我对你保持什么态度呢？要不要也像倾慕你的小女生们一样注视着你呀？”

“你可别瞎说啊，她们跟我之间八竿子都扯不到倾慕这个词吧。”路明非吓了一跳。

“所以我才会说你蠢啊，你对情感的敏锐程度大概不如任何一个同龄人，不然为什么连你的学妹都能看出来你有暗恋对象，甚至不到一天就从你的视线方向找到了目标呢？也就只有你还在思考怎样将自己的心意表现得更明显一点，实际上恐怕早就路人皆知了。”

“你不要借题发挥骂我行不，老翻旧账有什么意思，我现在不是已经不再对陈雯雯...那个了么。”路明非嘴硬道。

佩姬无情地揭穿了他的老底：“那倘若换成她向你示好呢？”

“那也许还可以考虑一下...等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已经做过好几次梦了，绝不能再给你嘲笑我的理由！”路明非好似明白了佩姬的算计一般宣称着，但却只换来了后者的白眼。

“连谁对你有意思都看不出来，就这还想跟我比拼脑力呢，你这水平也就只配沾沾自喜着错过自己心心念念的酸甜恋爱，最后被邀请在婚宴上坐在小孩那桌，回家以后回忆着新娘投来的幽怨的眼神直到生命尽头了。”

“没有人提醒的话，你大概在回光返照的瞬间会突然睁大眼睛，把周围的人吓一跳，然后在咽气前想明白高中时的事情：原来那个弹钢琴的小美女是喜欢我才会邀请我表演节目呀；原来其他两个女生也是因为喜欢我才会跟着来到竞争对手家里监视你们有没有越界的举止呀，我当年咋就没看出来呢？”

佩姬的言辞激烈，甚至在损人方面比起路明非还要更具威力，把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说...她们三个都喜欢我？这...不可能吧...柳淼淼可能确实有点奇怪，不过她不是喜欢楚师兄来着么？剩下两个就更不可能呢，你都说了陈雯雯知道我暗恋她了，一直也没什么表示啊，小天女更是每次见面都没给过我好脸色，是你想太多了吧！”

“笨啊，真是笨到家了。”少女的话语透露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气息，“且不说憧憬跟真正明确的喜欢之间有多大的区别，这个对于你这种因为初见面时的印象就上赶着舔了两年的废柴太难理解了，为什么你会觉得经历了足以在墓志铭上排列第一的大事之后，情窦初开的少女不会对保护了自己的人产生情愫呢？”

“啊？哦！”路明非恍然大悟，“你应该不知道，当时结束以后她们都被消除记忆了，根本不记得那段经历的，不然为什么赵孟华又变回那副模样了...”

“消除记忆？不过是催眠掩盖罢了，你们人类暂且还做不到这么精细的工作。”少女蔑视地看了他一眼，“你到现在都没明白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差别，也就不奇怪表现出的迟钝如此浑然天成了。”

“对于女生而言，如果是真的想要知道的事情，求知欲足以胜过所有科学家；如果是真的想要记住的事情，她们有一万种方法保留记忆。”

“说到这份上，还不明白么？她们对你的态度的转变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没有说破，大概只是试图与你达成某种心照不宣的情趣罢了，等到争夺你的战斗分出胜负的瞬间，已经逃脱不了猎物命运的你才会被告知自己一直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事实，如果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试探她们。”

“什...什么意思？”路明非张大了嘴问道。

“旁敲侧击或者直接发起进攻都可以啊。”少女翘着二郎腿说道，“提一些逃亡之旅的细节观察反应，又或者直接约她们逛街约会，反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介意形式的，倒是说不定会因为你终于侦破了她的动机而向你撒娇呢。”

说罢，她的身形逐渐消逝在空气当中，在最后一刹路明非像是回过味来一般喊道：“等等！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以你的性格难道不是看着我蒙在鼓里暗自窃喜嘛！”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可是阿明你最忠诚的仆人呀！”佩姬肉麻地说道，“但是你倒也没说错，我确实想过这么做，不过呢...”

“谁能拒绝女人之间的战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