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不敢再想跑路的事情了，一路上不时看到的清一色武装车将教学楼到体育馆的路封锁了起来，甚至还能看到实枪荷弹的武警守在旁边，很难想象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级别的安保居然会是这种场合。

而体育馆的正门处校长正与一个膀大腰圆的穿着制服的壮汉说着什么，后者还瞥了这个比其他班级长出两倍有余的队列一眼，但也没有多做理会，便让他们进入了内部。

在高三一班之前进来的学生们已经按照年级和班级整齐地排成了方阵，好在班主任也有办法，提前让他们站成了三列，虽然还是吸引了不少注意，但至少比长长的一条要掩人耳目的多了。

路明非刚一站定便求得了老班的许可，在后者鄙夷的目光中奔向洗手间，实施起自己方才想好的计划。

“佩姬，你能让我不产生共鸣吗？”

他在武警注视下躲进隔间小声问道。

“不能哦，我又没办法控制英灵的行为，而且能够引发共鸣的可能性千奇百怪，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呢，你还是坦然面对现实吧。”

“别吧...”

路明非沮丧地坐在马桶上，望着下意识揪出来卷在手上的抽纸恍惚有了一个想法，他依稀记得佩姬说过召唤英灵需要有传递信息的媒介，将产生令咒的部位与法阵接触才能作为达成目的的最简单的途径，那他只要避免这一点，是不是就能主动阻碍跟英灵殿的联系了呢？

他急忙将纸缠在手腕上，直到完全无法看到皮肉上的纹样才就此罢休，而就在这时外面监视着他的男人宛如机械般地以固定的频率敲起了门，示意路明非赶紧完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路明非表达着歉意朝自己班级所在的方向跑去，不怪武警不近人情，而是他确实磨蹭了太久，愈紧张的时刻时间似乎便过得愈快，在比高考还压抑的场地下，他竟然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出来时方阵已经散去了一半。

“老班呢？”

路明非向身边的同学问道，后者指了指赵孟华。

“他有事先离开了，这里交给赵哥带队了。”

“哦哦...”

他回到队列中时才得空打量起面前的陈设，似乎是临时在球场上搭建起来的密闭空间，正对着他的是绘制了法阵图案的测试室，而步骤也比同学们预想中的繁琐得多，不仅只能单独进入，而且还需要提前蒙上眼睛，大概是为了什么保密协议。

或许也是因为班主任不在的缘故，他们班的队列也松散了不少，大家都在猜测测试考察的依据到底是什么，结束的时间能不能刚好捱过第一节课。

但速度不会因为无端的期待而变慢，那间小屋开关门的频率极高，而产生共鸣而被留下的人却还一个都没有。

已经进行到高二末尾的艺术班了，从目不转睛地看了全程的赵孟华口中，路明非得知了前面的状况，在检测室的旁边还有两个屋子，据说是根据共鸣程度安置对象的场所，如果有所反应，那么只会进入进一步观察的名单当中；如果当场召唤出了英灵，便会被当作紧急事态处理了。

路明非的心怦怦直跳，左侧的低年级学生已经走空了，而他刚刚回到这里直接被安排在了第一的位置，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下一个，艺术二班，夏弥。”

“来了！”

一个少女蹦蹦跳跳地从路明非身边经过，明眸善睐的眼睛不经意间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甚至减轻了他越发膨胀的恐惧感。

“咱们学校居然还有这种级别的美女学妹么？！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背后的男生们帮路明非讨论了起来。

“听说是咱们这里初中部的毕业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临时跑回来参加测试的。”

“还能这么操作？！”

“嘘，小声点！别忘了咱们的名额怎么来的，这又不是什么试剂疫苗的稀缺物，没看到进行的这么快么，总会有通过特殊途径加塞的嘛！”

“这倒也是，不过她加塞的地方挺恰到好处的，看她的身材确实像是舞蹈生哦！”

“你不会在暗示她平胸吧？”

“哈哈哈！”

路明非听着身后的讨论逐渐失控到某种领域，急忙回过头去，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个已经走出了几十米来到黑屋门前的少女回头向他身后瞪了一眼，才被此刻坐在旁边的那个之前与校长对话的男人催促着走了进去。

她的测试时间似乎比路明非看到的前面几个女生都慢一些，大概半分钟后才推门出来，里面的工作人员来到男人身旁耳语两句，将她带到了一旁的等候室里。

“...这是...那个女生产生共鸣啦？”

“真没想到啊，这居然会是第一个！”

“可我没看到所谓的英灵啊？她是怎么被认定有召唤的潜质的？”

“哪有那么简单完成召唤的，既然有这种测试那肯定有了判断的标准。我记得新闻上的囚犯也不是画出法阵的瞬间就召唤出那个骑大象的黑人的吧？”

“下一个，高三一班，路明非。”

路明非虎躯一震，感觉自己迈出的步子都在发软，众目睽睽之下独自行走几十米的距离简直是奔赴刑场的无上折磨。

他来到黑屋旁的桌前，那个魁梧的男人对照着手中的纸看了一眼，似乎在核对身份，而路明非则注意到了桌上摆放的立牌。

“中央特别调查组副组长姜郑旭”

副组长？组长没来么？路明非回想着今天学校内见过的穿着特殊制服的人，似乎确实没有另一个有领导形象的存在。

“好了，进去吧，测试时保持心平气和。”

男人按下按钮，铁门瞬间弹开，路明非探头看去，狭小的空间里只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一些简单的辅助性仪器，刚刚出来的工作人员已经回到了原位上，拿起一个眼罩递给了他。

路明非忐忑不安地坐在座位上，心一横，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顺从地听着对方的指示将右手小臂搭在桌上。

“欸？你这手腕怎么缠着那么多纸？”

“哦...我早上骑车拐弯摔了一跤，擦破了好大一块皮，没来得及去医务室，就先弄点纸裹着...”

路明非说出自己想好的借口，而对方只是稍显怀疑，没有强迫他解开。

“...这可不太卫生，弄完还是赶紧去擦点药吧。”

“谢谢老师。”

显然他赌对了，调查组里也许有人发现了一部分召唤仪式的必备条件，但他绝对不会比英灵自己更了解，而他从佩姬口中听来的细节总算是掩盖住了岌岌可危的真相。

掌心擦到了那张纸，路明非刻意地稍稍抬高了手腕，随即屏住呼吸等待工作人员的判决。

但他的精心准备落空了，他感受到令咒处的皮肤灼痛起来，就如同跟佩姬初遇时一样。

路明非大呼不妙，然而还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对方已经摘下了他的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