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骨瓷杯里，是泛着金色光晕的茶，旁边的骨瓷小碟里，是洒了点玫瑰露的松饼。
下午茶，维多利亚时代传下来的好传统了，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路鸣泽或许会觉得很悠闲，但他们是在昂热的办公室，身旁是被裹成木乃伊的路明非，对面是一个银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老头，面容沟壑，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眼镜，像六七十岁的老者又像十七八岁的大小伙。
路明非有些发懵，甚至不知所措，学校里流传着一句话，‘被校长邀请喝下午茶，是卡塞尔学院比奖学金还要让人眼红的荣誉。’
但他觉得怎么也不该轮到自己才对，杀龙王的可是恺撒，自己全程打酱油还弄成这个鬼样子，严重怀疑昂热是搞错了。
路鸣泽不然，他心里只有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昂热，虽然在自由一日上，昂热亲口说路鸣泽是他的学生，但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更何况，自己刚在长江干了一件背刺他的事情，该不会是断头茶吧，就像死刑犯临行刑前的最后一顿饭？
“别紧张，你们尝尝这茶。”昂热风轻云淡的将茶推过去，“大吉岭的二号红茶，非常棒的。”
两人乖乖的端起茶，幸好他们都是野山猪，完全品不出这茶好在哪儿，也就不用吹捧了。
“恭喜你，路明非。”昂热拿出一个信封推到路明非的面前，“第一学期GPA4.0，这是正式成绩单，我兑现了承诺。恭喜你，历史上在卡塞尔学院实习课拿满分的人可不多。”
老头子忽悠傻白甜的戏码不怎么好看，路鸣泽打量起这间办公室来。
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图书馆，两层的小洋楼被打通上下，中央天井上是一扇巨大的天窗，镶嵌着磨砂玻璃，秋天的落叶撒在上面将冬日的阳光斑驳，破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昏昏欲睡。
他大概是第一个被校长邀请来喝下午茶还能在沙发里睡着的人吧。
迷迷糊糊中，路鸣泽惊醒过来，但此时，昂热与路明非的谈话已经结束，路明非胸口的绷带里插着两封信，有些滑稽。
路鸣泽先看到的是路明非见鬼的表情，应该是非常震惊他居然能睡的着，年轻人，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校长没什么表示，笑着说道，“睡得还好吗。”
“抱歉。”路鸣泽挠挠头，“刚回来就被您叫到这儿来，时差有些乱，另外，我很喜欢您的办公室以及您的沙发，很舒服，让我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路鸣泽不介意拍个小马屁，如果能不被责罚的话。
“喜欢就好，你以后会有许多时间呆在这里的。”昂热插着手托住下巴说道，“路明非的事情说完了，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情，本学期你的GPA为3.5，不过作为我的学生，这一点还不够，有想过下一学期的学习安排吗？”
路鸣泽一脸的懵，什么叫以后有很多时间呆在这里？
“额，还没想好，您有什么建议？”
昂热微笑着说，“聪明的孩子在哪儿都不会吃亏，在说这个之前，我先说句题外话。
你的入学本不在计划之中，是董事会决议的，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将你分到了我的名下学习，希望你不要介意。”
因为太爷爷嘛，这一点路鸣泽有认知，倒是路明非一头雾水。
“怎么会，我很乐意成为您的学生的。”路鸣泽说。
“不是学生。”昂热摇摇手指头，“是弟子。”
路鸣泽慌了，卑微说道，“其实，我觉得我适合当文员，我喜欢坐在办公室收发邮件什么的。”
昂热的弟子就没一个能落得好的！路鸣泽才不愿意呢。
“我从不强迫任何人。”昂热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你的档案更新了，看看。”
路鸣泽打开文件袋，撇去那些不太重要的，在血统等级那一栏，原本的A变成了A ，这也意味着他的血统又提升了一大截，在学校里，已经仅次于S级，比楚子航的等级还要高。
而在言灵那一栏，却写成了绝密。
路鸣泽惊讶的看向昂热。
“我知道你的言灵是序列一的‘皇帝’但从历史上的资料来看，‘皇帝’的作用非常有限，甚至都不如高位血统对低位血统的压制。”
昂热精锐的目光被茶色的眼睛格挡，“但你不同，你是第一个靠着‘皇帝’抵消掉‘戒律’的人，所以你的血统等级提升了。”
路鸣泽心里一紧，这不是要摊牌了吧，他该怎么说才能骗过昂热这个人精？
根本不可能啊！他可是昂热。
可昂热却反转道，“不必担心，就像刚才我告诉路明非的那样，那些你不愿意说的，我不会追问，只要你坚定的站在人类这一方，我们就是师徒，是最亲密的伙伴。”
路鸣泽看向旁边的木乃伊，你们刚才都说了啥？怎么会有如此惊悚的发言！
路明非表示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啊！
“那个，，，，”路鸣泽纠结道，“有没有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呢？我其实还是个孩子…”
昂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乐了一声，“下午茶结束，回去吧，鸣泽，明天下课后来我办公室，是时候做点师徒该做的事情了。”
路鸣泽能说什么，虽然感觉死兆星就在头顶，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推着路明非走出大门。
看着两人走在窗外的背影，昂热端起了骨瓷茶杯，这趟屠龙之旅的疑点太多了些。
从报告上看，恺撒发射的风暴鱼雷杀死了龙王诺顿，但后来并没有找到他的骨骸。
根据陈墨瞳的叙述，她在水底被疑似龙王诺顿的东西攻击了，不管那是不是诺顿，她确实受了重伤。
那路明非为什么没有受伤，他们又是如何逃过龙王诺顿的追杀的，诺诺失血昏迷，可她的身上根本没有伤口，这又是为什么？
诺顿到底死没死？
再有就是，路鸣泽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峡？
昂热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袋子，一张纸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路鸣泽穿着潜水衣的样子，他拿着望远镜眺望远处的摩尼亚赫号，画质有些模糊，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不应该出现在那儿。
拿起白纸，那张纸上画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坐在窗台上，上面有绿色的藤蔓垂下，他们并肩眺望着远处的高塔。
高的那个穿着一身校服，矮的那个穿着有些拘谨的西装和方口皮鞋，四只脚一起晃悠在窗外。
“很久不见。”校长看着那幅画，轻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