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之后，我心里又不禁茫然，我不知道自己在教小涛什么，如果他遇到的并非一条狗，而是想一心制他于死地的狼呢？我莫不是在教他软弱。心里仿佛有一个面容清苦的老头在黑暗之地，不断给一根细小的绳子打结，面无表情。

“姐，虽然我不是很明白，可我总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有时不明白，为什么你说的总是很有道理呢？谁教给你的？从来没人教给我这些，我只能一个人想，可又想不出来。”

看着他懵懂的眼，我淡淡一笑，“也没人给我说呀，我不过是看了点书而已。多看点书总会有用的。所以人生归根结蒂只能用自己的手来建立，寻求别人是没有用的。”

我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我们相对释然一笑。只是他的眼里有些茫茫然。

回来的路上我在想，或许我这是在教小涛向这个社会妥协。可是妥协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的人生因此会滑向什么境地呢？坦白讲我不想让任何纯真美好的东西在我面前消失，可一旦开始妥协，我又不知道这样的妥协后面会是什么样的方向。那些纯真是不是就这样消失了呢？我们是不是就是在这样的妥协中一点点变得机心繁复起来。前人曾说“教学者如扶醉人”。我不知道自己扶的是不是对，不免惆怅。

算算年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期末考试就像一轮战车缓缓开来。整个高中生活，或者说是人生，就像一场战争，总是在某些时段我们会遇上不同的战役，而第一场战役往往都非常关键，考的好坏事关以后学习生活的士气。至于对手是谁，我还真说不清楚，但绝对不会是一纸考卷，如果说是自己的命运又觉得很矫情和牵强。因为命运过于强大，覆盖的范围，涵盖的概念要远远多于这场考试。但无论如何，这是命运的一部分，我必须打好这场仗。

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收到小左的礼物，很好看的鱼缸，是精美的古代女娟图案，画有三枝交叉且枝条斜逸的青竹，一簇高雅的兰花。女娟非常灵秀清奇，有《红楼》里的黛玉形容。鱼缸美则美矣，只是我很不高兴，甚至于有点伤心，因为一看到它我就想到小左，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就觉得自己一无所依。它让我很不开心，所以我没有把它带回家，而是在最后一刻送给了小薇。

小薇在接的时候有点犹豫，

“你真的要送给我？不怕他知道了不高兴？”

“我都和他分手了，还怕他不高兴吗？”

“算了，越是这样我越不敢收了，我可不想参与到你们的事里去，麻烦死的。”转而，她向前走了两步，咬了口巧克力，“真的分手了？不后悔，我看不至于吧。我觉得那人蛮好的，人长得虽然不帅，也没有钱，不过很有个性和气质……”

我十分上火，立刻打断，

“你不要就算了，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呀？真是……少说两句不行啊你？你要真不要我可把它丢给门口捡垃圾的了。不，不能给捡垃圾的，那太糟蹋这东西了，还是我回去找个干净的地方把它给砸了算了。我现在一看到鱼缸就上火。他偏给我送什么鱼缸。我发现他越来越不理解我了，除了他那么帮兄弟，就是自己一脑子的大话，什么时候真正考虑过我？”

“好了好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还不行？算了，你别糟蹋东西了，我帮你保存着算了。我看你是应该好好想想了，不过也许问题不在他身上，在你身上也不一定。”

说是感情的事不牵涉学习，那简直是说谎，不可能不牵涉，于是愈加担心我的成绩和学业。无论如何，我要考好，这几乎是我一贯的目标和责任。如果考不好，在家里就会有很多责怪的嘴巴。其实考好了也会有很多嫉妒的眼睛，不过，那总比被鄙视的箭苛责的脸要好很多吧。甚至于说我是有点变态地想看到那些嫉妒的眼睛。

当然说到底我不是一个为别人去做事的人，我在为我自己去努力，学习的好坏关乎我要去的方向。在那里，我或许可以飞翔，摆脱桎梏，真正地为自己活一次，可以自然地呼吸和成长。总之，我要去的地方有我的自由，在那里，无论贫困还是艰难，抑或是富足安定，我可以按自己的方式生活。记得有些书中说，在人性中最为强大的欲望里，就包含着对自由的追求和渴望。这就是我最大也最根本的动力。

这场考试的结果也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我的成绩不降反升，仍然是班内第一，比第二名还高出40分。第二名是莫西。

听完自己的分数之后，我就再也没听别人的，因为别人的成绩怎么样，我真的不是很关心。只是内心觉得尘埃落定的时候，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我，穿过重重的人群，迎着目光看过去，发现是情绪异常低落的莫西。

那表情就像是电影《黄金罗盘》里被分离了灵神的孩子，一点精神也没有，眼睛也恍恍忽忽。我想去安慰她，哪怕自己能做点什么也好。她迅速明白了我的意图，当我走了三步时，向我投来极为复杂的一瞥，快速离开。那眼神其实并无恶意，更多是一种失意的无奈。

这就是人生，我也无奈，战争已经开始，就会分出优劣。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们最终必须都得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