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是不在家了，还是成亲了？”

“成亲了。”

“恭喜恭喜，这是回娘家？”

“回娘家见长辈。”

“回门么？”

“不。”

“哪个？”

“五叔要给小侄做主么？”

“小事五叔做主，大事便带你找长辈。”

“哦，是这样的——”

宁炎当下凑过去，在这蓬头垢面看不出年龄和模样的乞丐耳边说了会儿。

“只是如此么？”老乞丐问道。

“只是如此，不敢有欺瞒，可有麻烦？”

“有些麻烦，不大。”

“五叔能做么？”

“能。”

“那麻烦五叔了。”

说着，宁炎从怀中拿出了三个银饼递过去。

这种银饼是椭圆形的，重量有五钱和一两。

宁炎给的三个一两的银饼。

老乞丐看了看，乐呵呵笑了。

“你这孩子真孝顺，放心吧，事情五叔来做。”

“劳烦五叔快些。”

“没问题，叔这就走。”

老乞丐起身一挥手，带着身后几个乞丐钻入巷中。

待走远了，宁炎看着旁边红着脸的周阿全笑了。

他知道周阿全有很多疑问，又不知怎么问。

更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脸又憋得通红。

“这是洪朝丐帮用的黑话——”

屋子被吹破，意思是家破，家破就是乞丐。

瓦片，房梁，柱子，香堂，说的是丐帮底层帮众，丐头，长老，帮主。

几间屋子说的是哪一块儿的。

别地方不知道，梁溪县里丐帮按街分。

宁炎以前是混三街的帮众。

这老乞丐是五街的长老。

不在家还是成亲，说的是自己出来还是彻底脱离了帮派。

因为宁炎身上干净，又有驴子还带着人。

可能是正经人了，也可能是混净衣的。

丐帮看着散漫，好像光脚不怕穿鞋，其实也容易遭到欺负。

官府里破不了案，抓个乞丐顶包。

这样弱势群体团结起来后不想被欺负，就得有保护伞。

这保护伞要怎么起来？

众人一同出钱来打造，顶起来一个。

一般丐帮帮主都得是净衣。

问是不是回门，就是问是不是回来看看朋友。

不是的话还打招呼，说明就是有麻烦找帮助。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

这五街的长老可以提供帮助。

他说不行就是不行，说有点麻烦就是讲价。

小麻烦，麻烦不小，大麻烦，就是三个价格。

宁炎边走边说，把这丐帮黑话里的门道一一教给周阿全。

周阿全听得瞪大眼睛，满是新奇，连连点头。

此间事了，他按照单子一一找地方买东西。

冬衣，氅子，粗布，细葛，猪板油，鞋子，粗盐，酱油……

一直买到砖厂时出了问题。

因为只烧一个，烧起来还麻烦，钱也不可能太高，人家干脆不做。

一连骑驴跑了好几家，弄得宁炎都有些抑郁了。

“宁、宁哥，要烧这个，不、不去找吕大瓦？”

村里的吕大瓦是个矮胖的黑脸老头。

以前是砖厂窑工。

宁炎一听，想了想，也只能去试一试了。

“宁、宁哥，中午，赶、赶紧回、回~~”

“先不回了，吃个东西再回去吧，你想吃什么。”

“咸菜、肉丝~面。”

“再给你加个大排，管饱。”

“不、不行，太太太……”

“花不着多少钱，长工应有待遇，走。”

周阿全怕破费，但拧不过肚子。

宁炎强拉着他进面店，还特地给他点了一份大碗的。

不想吃完后他才饱了一半。

于是又给他加了一碗，他还很不好意思。

宁炎反复说没关系，他才肯下口。

他自己也不急不缓吃着。

正是中午，馆子里人不少。

声音嘈杂，聊什么的都有。

不远处有一桌的聊天，却是吸引了他注意力。

“我跟你说，这内阁就组不成，诶，明白吧？”

“据说因为这事，女帝都罢朝了，这得积累多少政务？”

“那也没用，跟孩子闹脾气似的，平日里政务大部分就是宰相处理，说用政务挤压向满朝文武施压，实际上也只是摊牌了。”

“你这就不懂了，陛下这是在摆态度呢，是阳谋。”

“啥态度？啥阳谋？”

“这种朝堂的事，眼下怎么全天下皆知？还不是因为陛下刻意为之。就是告诉天下所有人，宰相独揽大权，人家是奸相。”

“奸不奸的那是女帝的事，好宰相也没见老子口袋多出一分钱。”

不管什么时候，这片土地上的人茶余饭后、走亲访友谈政治军事，都是最常见的——这一点，宁炎现在算是被刷新了认知。

只是让他没想到，女帝竟然想改宰相制为内阁制。

自己穿越过来的有生之年，竟然能碰到封建社会改制这般大事。

这也算是见证了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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