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京城大贾，若是放在后世，妥妥的某大家族之一，却在一日间家破人亡。

褚家大宅被查抄，所有在京产业充公后发卖，京城外的产业，有东厂番子逐一清查。

偌大商门，顷刻间灰飞烟灭。

所有豪绅宦门自危，这次褚家数十条罪状若非胡编乱造，然后逼迫褚屠认罪，那简直太可怕了。

这是否意味着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并且无时无刻将搜罗起来的罪行呈送到某处存档，一旦有需要用的时候，便拿出来，让你无可抵赖？

褚家为何会被灭？

谁都知道是谣言，哪怕那么多条罪状当中，没有一条说褚家谣言惑众。

这就是天子的手段！

似乎是在告诉满天下的士绅，豪族，别惹到他，否则皇帝随时都能将他们家里的罪状罗列出来，让你心服口服的上刑场。

……

集墨军事学院内，血在流。

地上躺着八具尸体，其中两具是五军营世袭千户，五具军中百户，还有一具让所有被送进来的各军各卫军将不寒而栗。

武靖侯赵辅嫡长子，右军都督府佥事赵承庆！

这可是侯府世子啊，就这么被砍掉了头颅。

赵承庆和另外七个千户、百户之所以被杀，原因只有一个，逃跑！

皇帝明旨，诸卫、团营所有百户及以上军将，只要无爵位在身者，全数于十二月初一前进入集墨营，所有逾期未至者，一律开革，剥夺军职，勋贵子弟，有爵位在身者剥夺爵位，是世子者，一律剥夺爵位继承权！

诏令之严厉，闻所未闻，但是没谁敢怠慢，得到消息的各军将纷纷赶去集墨营，到十二月初一，进驻集墨营之军将总数，一千八百三十四人。

谁也没想到进来容易，出去难如登天。

原本以为，天子诏令他们来集墨营是因为集墨营是天子亲手打造，或许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他们观摩学习的。

可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在这里，他们确实看到打扫的纤尘不染的营房，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单，还有叠的跟豆腐块一样的被子，以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各类用品。

确实不一样，令人耳目一新。

然后，所有人都收到了两本册子。

一本是集墨营军事管理条例。

一本是集墨营内务管理条例及训练章程。

所有人，不管认字不认字，都要求将这两本册子上的每一个字背的滚瓜烂熟，识字的期限一个月，不识字的期限三个月。

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还不是最崩溃的，最崩溃的是要照着条例和训练章程上的一条条去做！

大明京营中，越是上层军将，不是世袭武职就是勋贵子弟，一个个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飞鹰走狗，调戏良家女子都是个中好手，他们别说操练，便是能时常去军中走走，都实属难得。

指望这群脑满肠肥的货色完全按照训练章程上的科目去练，根本不存在丝毫可能性。

但是集墨营堪比监狱，一丈高的围墙上全是碎玻璃，碎玻璃上面还有两尺高，满是倒刺的铁丝网。

这些碎玻璃和铁丝网，原本的集墨营并不存在，那些来得早的军将非常有幸见证了它们的诞生。

然后他们悲哀的发现，这些玩意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给他们逃跑增加无限难度。

当然，再强的防护也没用，所以要双管齐下。

十一月二十六，通知军将集结的第二天，集墨营中突然出现数百名黑衣黑甲，还戴着黑面罩，一只手扶在刀把上，一只手握着鞭子的神秘人。

这些神秘人往那里一站，哪怕只能看到眼睛，也能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凌厉煞气。

可惜他们没上过战场，如果是边军军将在这，那么一定会感受到这股煞气，其实更严谨的说法，应该是杀气。

只有杀过人，手上染过血的凶人才会在身上流露出杀气，这些黑甲人身上杀气浓郁，光靠感受就知道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不止一条人命！

十二月初二，第一天集训，满营都在哀嚎。

是真的满营哀嚎，无数军将被黑甲人手里的鞭子抽的满地打滚，这其中包括定国公、英国公、成国公……这个侯那个伯家的公子少爷。

第一天下来，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这只有你完没完成训练任务，完不成就是鞭子。

第一天有三十人被关进了小黑屋，要被关整整三天。

之所以三十人，是因为小黑屋只有三十间……

在这三天里，没有饭吃只有一壶水，看不到半点光亮，听不到半点声音，小黑屋里的世界与世隔绝。

集墨营里四处都是标语，最让众军将心生绝望的标语只有一条。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不可能所有人都甘心被摆布，最新跳出来的是燕山左卫的一名世袭千户。

事实上在如今权贵子弟多如牛毛的集墨营中，区区一个世袭千户屁都算不上，那么这厮跳出来肯定是受了谁的指使。

于是这个千户死了……

这厮跳出来高呼自己不练了，就算罢了军职，撤了世袭也不练的时候，他身边的黑甲人突然拔刀，只一刀，干脆利落，身首异处。

而那黑甲人杀人后，只是把刀上血渍在这世袭千户的无头尸身上擦了干净，便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刀缓缓插回刀鞘。

这时候所有军将才知道，黑甲人的刀不是装饰品，需要的时候，会出鞘。

当晚，赵承庆以及两名千户，五名百户，趁着夜色偷偷翻越围墙，哪怕手被碎玻璃刺的鲜血淋漓，哪怕身上被铁丝网勾的到处是伤，他们八个还是成功翻越了出去。

迎接他们的是一群黑甲人，没有一句话，刀光过后，八人全死。

很多时候，鲜血才是最好的威慑。

如果血泊当中还有亡魂，那么这威慑力会蹭蹭蹭往上猛增。

如果这亡魂的身份不俗，那么威慑力会十倍十倍激增。

校场上八具尸体，所有军将都明白了。

在这里，当他们走进集墨营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

在这里，往日的身份不值一提，他们就是一群蝼蚁，任人宰割！

哪怕有人认定天子不敢把他们全杀了，谁也不会先拿自己的命去赌。

武靖侯世子都死了，那些公侯子弟，谁愿意自己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