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的回答出乎苦说意料之外。
苦说本以为林克会坚定的与他站在同一立场，为接下来肃清普雷希典做好最后的准备。
但显然，他失算了。
正如他对他的儿子慎的预判那样，又一次失算。
苦说之所以开始软弱并非毫无理由，他的儿子，慎，现在已经到达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被背后的守旧派裹挟着与劫在唱对台戏。
普雷希典的声音确实被劫强行统一，但守旧派并非死光，而是在沉默中积蓄力量。
天人合一的思想本身没错，错就错在它已经不适宜现在的艾欧尼亚，当一切主义成为教条，便成了最顽固不化的东西。
守旧派与激进派之间的矛盾从一开始就难以调和，拉林战役的胜利让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之间的矛盾逐渐放缓，被压在水面下的内部矛盾开始浮出水面。
内斗是人的天性，双方都想借着这次协商会议的机会，彻底在政治上扳倒对方，成为艾欧尼亚的主流思想，拿到唯一的话语权。
一旦谈判破裂，普雷希典的这场会议很可能成为艾欧尼亚分裂的起始点，内战的种子将会被埋下。
慎和劫，都会成为对方日后互相清算的对象，劫倒还好，有影之泪傍身，手段也足够狠辣，但慎...
往大了说这是为了阻止内战的开端，往小了说这是均衡教派的再次分裂。
苦说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劫看的很清楚，但慎未必，这场会议之后，均衡教派将成为最大的输家，连带着艾欧尼亚，一起拖向深渊。
所以才会有那份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会议召开前，请守旧派赴死，以消弭内战的可能。
这一点，苦说看的比林克透彻。
“林克，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我在这个节骨眼需要你的帮助，而你，确定要选择拒绝？”
苦说端起茶杯，面不改色，背后的阴影开始躁动。
眯着眼睛假寐的易将手摸到木剑上，随意的点在地面，剑气纵横，直接搅碎了张牙舞爪的暗影。
不过是操控能量的小把戏，这事儿难不倒他
那躁动的暗影随即缩了回去，苦说冷哼一声，脸色一白，显然吃了不小的亏
苦说讥讽道：“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年纪轻轻就摸到了登峰造极境的门槛，阁下如此厉害，不如来我兄弟会，当个二当家玩玩？”
易刚张嘴，回应苦说一个酒嗝，随即靠着椅子，重新开始在墙角假寐，只留苦说脸色难看。
林克打趣道：“火气不要这么大吗，苦说大师，是什么让你如此惧怕会议公开投票？你对劫和自己的力量就这么没信心？”
苦说直勾勾的看着林克：“你在和我装什么傻！要是这次建立联合政府的提议不能通过，后果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为了避免内战，做的再多都不过分！”
“说的有道理，看看这是什么？”
林克张开手，绿色的氤氲气息逐渐汇聚，一条透明的玉龙逐渐成型。
苦说看见玉龙的瞬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双手撑在木桌上，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卡尔玛！你竟然得到了卡尔玛的支持！”
他伸手想要靠近玉龙，又十分惧怕的呢喃道：
“我一直以为卡尔玛只是个传说...艾欧尼亚的神，竟然真的降临了...”
林克握紧手掌，玉龙幻灭，“别高兴的太早，这是只是最后的保险，事实上我连阿卡丽都可能打不过。”
苦说呆呆摇了摇头：“阿卡丽是天才，万中无一，但你不是，打不过她很正常。”
看见林克满头黑线，苦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轻笑道：
“重要的从来不是力量的强弱，林克，你不明白‘卡尔玛’的名讳，对于艾欧尼亚人到底有多重要，那是艾欧尼亚之灵与艾欧尼亚人盟约的证明，是行走于世间的神明，也是这片初生之土对艾欧尼亚人最深沉的爱。”
林克打了个冷战，向后蜷缩：“别这么肉麻，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苦说再一次为林克添满茶水，摇头道：“那是天人合一思潮的源头，卡尔玛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是精神领域中最闪耀的灯塔，祂代表着初生之土的意志，但已经近千年没有出现了，所有艾欧尼亚人都以为那只是个传说，你知道你得到卡尔玛的认可意味着什么吗？
只要你在艾欧尼亚人面前展示你的力量，你将一跃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富有权势的人！只要你想，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林克从未想过卡尔玛的力量所代表的意义，他只是简单的以为，那是卡尔玛随手交给他的东西...
此刻的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卡尔玛那句话背后的重量：
‘那我将会是艾欧尼亚最后的底牌，艾欧尼亚人将会迎来他们的人间之神！’
卡尔玛，她原来没开玩笑...
“如果你在会议上展示卡尔玛的认可，那这场会议的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了，这的确是一张不错的底牌。”
林克这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回想起葵林码头上与卡尔玛的对话，端起茶杯低声说道：
“不，我并不打算这么做，卡尔玛...她应该不希望过多的参与联合政府的建立...”
这下轮到苦说头大了：“那你就应该同意我的计划，和我杀他个天翻地覆！”
“也不行，你的计划，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苦说将茶杯重重顿在木桌上，怒极而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会你真的想会议开完打内战吧...等等，你是在开玩笑吧？”
主导权再次易主，林克如愿以偿拿到苦说身上的主导权，达成了他的目的，有了操作的空间。
林克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快陷进去：“我没开玩笑，人，我们得杀，但不能全杀，只诛恶首，杀鸡儆猴。”
苦说来了兴趣，“哦？愿闻其详！”
他再次斟茶，双手奉上，推至林克面前，他就知道，林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林克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缓缓说道：
“先挑起矛盾，制造与激进派的小摩擦，理由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均衡弃徒，忘恩负义’！
之后，把跳的欢的，没背景的，直接宰了，有背景的，跳的欢，先慢慢削弱，等有机会再宰掉。
后面不用我教了吧，你这鸽派二号人物再出来洗地，收买人心，明白吗？
这样的话，鸽派，就是一根毛，一根在议会上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毛，至于联合政府成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你手里的活儿干的太糙，这样达不成我们的目的。
我再重复一遍，请客，斩首，收下当狗！明白？”
苦说点了点头，双手抱拳行礼：
“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