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员外亦是开封城有名的富商,背后也有不小的朝中势力。
车济看出陈昭有求于他背后的高官,想坐地起价,但陈昭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炼焦技术从图纸转化成现实,怎会让他如愿!
要掌握谈判的主动权!
陈昭此举就是在告诉车济:
开封周围的中大型煤矿都被我买下来了,煤炭炼焦的技术也只掌握在我的手上,我缺的只是钱罢了。
你不想合作,有的是人想和我合作!
车济也是心神失守,恰好被陈昭抓住时机,这下他是坐蜡了。
想当初,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商场上大杀四方,可如今竟被一个小辈拿捏,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但车济在商场上厮杀了这么多年,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说道:
“陈宫使,止步,止步!”
“那个姓张的就是一臭烧泥巴的,哪懂石炭这种高档货,还是和我谈吧!”
陈昭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这么说你很懂喽?”
车济拍了拍胸脯,说道:“开玩笑!我超懂的好不好!”
如此插科打诨几句后,谈判桌上的气氛缓和下来。
车济不再废话,直接问道:“陈宫使,说吧,我要投多少钱?
陈昭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不多,一万贯左右就行了。”
车济松了口气,说道:“小钱!陈宫使,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了吧!”
“车员外真是个敞亮人!”陈昭拍掌赞叹
随后又伸出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说道:“第一,利润四六分。”
车济眉头微蹙,“我只拿六成,不太好吧?”
车济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他身上有着商人的精明能干,也有着商人的贪婪。
陈昭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车员外,你在胡说什么?六成是我的!”
车济的脸阴沉下来:‘陈宫使,你不厚道啊!’
陈昭十指交叉,身体微微前倾:
“哼!”
“车员外,我好像记得这炼焦之法,您是一份力都没出吧?”
“某还是那句话:‘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双方静默了一会儿,陈昭可没时间和车济在这里耗下去,起身又打算离开。
“陈、宫、使,我、答、应、了!”
车济一口一字地从口中蹦出几个字眼。
没掌握核心技术就要受制于人啊!
车济表面上对陈昭屈服了,心里却在盘算着怎样才能把陈昭架空,然后把他踢出去。
他是一点亏都不想吃啊!
也是,若车员外是个守规矩的人,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陈昭伸出两根指头,说道:
“第二,招的工人优先从原来的木炭工人里招,工钱要按市场最高价给,一天工作四个时辰!”
陈昭搞出煤炭炼焦技术,赚钱都是其次,重要的是结党,结党!
汴都数百万家,尽仰石炭,无一家燃薪者。
待蜂窝煤和焦炭大规模进入市场,绝对会对开封乃至大宋的燃料市场造成巨大的冲击!
有了便宜好用的蜂窝煤,谁还会去买昂贵的木炭?
没了收入的木炭工人们在街上游走着、游走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走到陈昭家里去了。
而且这种与民争利的事情,可是非常败名声的,名声坏了,哪还有人愿意和陈昭待在一起?没有人,怎么结党?怎么赚点数?
至于一天工作四个时辰,当然是为了招更多的人!
可惜车济体会不到陈昭的良苦用心。
他一拍桌子,愤怒地站起来,骂道:“陈昭,你疯了吗?”
也不怪车济会这么想。
商人重利,对他们而言,今年比去年少赚十万贯就相当于亏了十万贯,想要他们的钱和剜他们的肉没什么区别。
车济对陈昭屈服是没办法的事,谁叫陈昭手上有核心技术呢。
再说了,他车济再大,也只是一个商人,陈昭再小,那也是朝廷的官员,是入了官家的法眼的,民不与官斗吗!
但他凭什么给那群泥腿子让利?凭他们人多吗?
爱干干,不干滚!
这次轮到陈昭安慰车济了。
陈昭起身起身将车员外缓缓按至座椅上,将茶往他面前推了推,笑着说道:
“车员外,别那么大的火气吗!这样吧,工人们多出来的那份工钱我付,我付!行了吧?”
工人们的工钱才要几个钱?陈昭这是在收买人心啊!
再说了,姓车的,你猜工人们收了钱,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陈昭的【天心】可是一直用着的!
车济坐在椅子上,连喝几口茶,苦涩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才勉强平复心情,陈昭的话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骇人听闻了。
困于时代和自身职业的束缚,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陈昭为什么会给下面的泥腿子分利润,甚至是自己拿钱补!
想不通车济也懒得想了,摆了摆手,说道:“陈宫使,既然你有心,那就这么办吧。”
陈昭笑呵呵地坐回了位子,伸出三根手指,说道:“第三,每秤(15斤)蜂窝煤的利润不能超过5文。”
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每秤木炭的价格是200文,现在的木炭价格还没那么离谱,但木炭每秤也要120文。(没找到资料,推算的)
煤炭的价格可便宜了,原材料地里到处都是,陈昭手上又有开采技术,每秤的成本价不会超过50文。
车济多年和燃料打交道,虽不知煤炭的成本有多高,但据他估算肯定不会超过60文每秤,要知道开封附近中大型煤矿有很多,但可没几颗树了。
只要煤炭卖得比木炭便宜,卖个90文每秤、80文每秤,多得是人抢!
如此一来,百姓拿了实惠,我们得了利益,岂不美哉?
但陈昭竟然又放着钱不赚,想着给百姓发福利,他脑袋被驴踢了吧?
但车济并不意外,或者说在陈昭说给工人们加工钱后,车济对陈昭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问道:“陈宫使,这又是为何?”
陈昭不说话,往天花板上一指。
车济抬头往上看,“天?天子!宫中的官家!”
陈昭接着说道:
“宫中的那位最近可是迷上了修宫殿啊!”
“三司现在连三万贯都拿不出来了。”
“车员外,你猜,这蜂窝煤的利润太高了,会不会被宫里那位和我们的三司使盯上?”
技术是陈昭的,煤矿是陈昭的,启动资金是车济的,但国家是赵恒的啊!
官家要是铁了心的想拿下煤炭产业,那他们也只能乖乖地将技术和煤矿送出去。
车济想明白了,深深地看了陈昭一眼,少年得志的人他看了太多太多,可很少有人在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他们都不能长久。
陈昭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了。
利润太低了,车济不是很想走这种薄利多销的路子,问道:“陈宫使,这么干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本钱?”
“呵!贪婪的商人!”
陈昭心里鄙夷,面上却是淡然一笑,拿起一粒焦炭,说道:
“很简单,靠它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