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万春此言一出,朝野上下顿时鸦雀无声。
赵钧的目光落在了王瑾年的身上,眼神明显有些不善。
王瑾年此时只觉得如芒在背,同时在心里问候了冯万春无数次。
“王爱卿,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王瑾年闻言,硬着头皮走出队列:“回禀陛下,瑾年教子无方,扰乱京城秩序,微臣身为人父,虽然痛惜他的遭遇,但却并未对其有任何偏袒,徇私之举动。”
“犬子王雄此时还被拘押在大理寺内未曾释放,如若陛下不信,现在便可以进行调查!”
赵钧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朕要问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你纵容家丁寻衅滋事一事,难道这件事情也是冯万春在栽赃陷害吗?”
“此事……此事微臣并不知情,完全是管家王浩一人所为!”
“一人所为?没有你的授意,区区一个管家又怎敢找上门去?而且本官昨天已经听那王浩说了,你曾经花费五十两银子作为打死李二牛的赔偿,并且以此要求李二牛的妻子和母亲撤诉,不再前往大理寺闹事!”
冯万春早就对这群仗势欺人的权贵看不顺眼,如今占据了主导,当即开始了对王瑾年的口诛笔伐:“大楚律法明令规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莫说是区区一个礼部尚书之子,就算是当朝天子犯下错事也同样要与民同罚。”
“可是你王大人竟然给百姓的性命定出了价格,五十两银子便想买走他人一条性命,难道这就是你王大人的官威所在吗?”
冯万春的嘴此时就像是连珠炮,对着王瑾年便是一阵逼问。
王瑾年被气得脸色涨红,可偏偏拿对方没有半点办法,毕竟自己的把柄被对方拿捏在手中,一旦矫情起来,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面对朝中同僚们审视的目光,王瑾年憋了半晌方才说道:“以民告官本属僭越,而那李二牛的妻子竟然还直接将此事告到了大理寺,本官命人调解此事也是为了朝廷的体统考虑。”
“至于王浩采取怎样的手段进行调节,这不是本官能够控制的,毕竟朝廷上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本官进行协理,我不可能做到事事俱到!”
王瑾年被逼到了极处,只能以公务繁忙作为搪塞。反正王浩如今已经被杀,仅凭冯万春的三言两语,还不足以扳倒他这个礼部尚书。
两人在朝堂上的这番争论引起了众人的注视和非议,就在此时,兵部侍郎潘鸿彬也从队列当中站了出来:“王大人,事情似乎并不像您所说的这么简单吧?”
“犬子潘珑就读于国子监,前日放学之时曾遇到贵府公子在国子监外招摇过市,而你家中的恶仆还险些撞死了一个女孩。”
“你口口声声说凶犯王雄此时已经被羁押,那下官倒想请问王大人,那天犬子遇到的公子又是谁啊?”
“你若说此人不是你王大人的公子的话,那放眼京城又有谁敢顶着你王大人的名号招摇过市?”
“你我虽然同朝为官,可是良心却要摆在首位,若是真做出了什么有损朝廷体统的事情,那到时受到指责的恐怕不只是你,我,还有当朝圣上啊!”
礼部,兵部不和早已经是大楚的传统。
想当初北蛮咄咄逼人,意欲进犯边境,兵部主张出兵抗敌,可最终却生生被礼部压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此事,所以北方沦陷了大片国土,自那以后,兵部对于礼部便是百般痛恨,双方如今几乎已经结成了打不开的死结!
王瑾年府上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最高兴的自然就是兵部了。
潘鸿彬此言一出,兵部众人立刻开始了对于王瑾年的口诛笔伐。
王瑾年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过在场的诸多同僚。
就在此时,关内侯唐至道突然站了出来:“诸位,王雄固然有错,可错误也不应该牵连到其父亲的身上。”
“你们对于同僚如此不假辞色,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
唐至道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可谓说一不二。
哪怕是三府六部,也必须要卖他几分薄面。
所以唐至道刚一开口,朝堂上的纷争顿时平息。
就在这时,赵钧悠悠开口道:“诸位怎么不吵了?”
“关内侯,朕让你帮忙统协朝政,你就把京城治理成这个样子?”
面对赵钧的注视,唐至道心中也萌生出了几分惧意。
自从上次乾清宫一叙后,他明显感觉到了赵钧对他的疏远。
可是为了能够将权力牢牢把控在自己的手中,为了不再重蹈当初的覆辙,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为王瑾年说话。
“陛下,此事的确是老臣失察,可是王大人对于朝廷兢兢业业,这些年来从无疏漏,若只因为这一点小事便否决了王大人的努力,老臣觉得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呵呵,不合适,好一个不合适啊!”
赵钧冷笑一声,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唐爱卿,你家中有几个孩子?”
“回禀陛下,拙荆早亡,微臣家中只有一子!”
“嗯,既然你也是为人父者,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如果当日死在街头的不是平民之子李二牛,而是你唐至道的儿子呢?”
“如果当日那个真凶就站在你面前的话,你又会作何感想?”
“争风吃醋,错手杀人,这就是大理寺对于此案作出的结论。”
“怎么一条人命在你们的眼里就只值区区八个字和这五十两文银呢?”
赵钧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金殿下方。
他穿梭在满朝文武之间,众人无一敢与之对望。
最终,他在大理寺卿陈志辉的面前站住了脚步。
“陈爱卿,你还记得朕吗?”
陈志辉闻言慌忙跪地:“陛下前几日曾微服私访,只是微臣那时并不知道陛下的身份,对于陛下只怕多有怠慢!”
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志辉,赵钧并未令其起身:“陈志辉,文宗六年金科状元,入翰林院任编修九年,文宗十五年入朝为官,任大理寺录事,同年拜入唐至道门下,这才算是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