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压路机之类的古代,人们用绳子捆扎石头,几个人喊着一二三一同把几百斤的石头高高拎起,再重重放下,就能把地面砸一个坑。
当石头不断砸这个坑,砸到又硬又平,砸不动时,地面就会很硬。
这叫“石夯”,这行为叫“夯打”。
林炬薪没有绳子可用,十四岁的身躯,重也不过八十来斤。
却抱这百斤石块,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也很清楚,所以做这事前,他已研究了一番。
找到石头,双手端住石头,脚踏丁字步,开胯沉腰,猛吸气发力。
只见他稚嫩脸孔涨红,但百斤石头被他猛地一提,双手空举了起来。
没错,就是空举,而不是抱着。
举完石头,他才发现自己脑残,还是有点着急疏漏。
这么重的石头,举是举起来了,可离目的地还有几十米。
一路上都凹凸不平,坎坎坷坷,怎么弄过去?
“想致富,先修路,这话怎么到哪都不假……也只能这样了。”
有人曾说过,世上本无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他双臂悬空端着石头,屏住呼吸,防止自己泄气卸力,踏出一步,
这步踏出,他松口气,顿觉力量从身上抽走,石头重似千斤。
但还好,双脚像是圆规般打开,前后撑住。
再缓缓吐纳,沉腰,吸气,慢慢发力,把石头提起。
若不提起,他只能扔了,走不了第二步。
提起石头后,吸气,屏住。
其实砍第三棵竹子时已经饿了。
眼下他只觉体内脂肪在烧着,后背出浆汗,开始头昏眼花。
但咬了咬舌尖,还在坚持。
屏息后,又踢脚朝前跨出一大步,这才吐气垂下石头,放松下。
然后再次提气,屏息,朝前跨步。
他正努力一步步往前走时,两道身影正好在不远处山坡上经过。
其中一道身影是青榉子。
另一道身穿道袍,白发苍苍,却身有威严。
这人乃是华阳观研功长老虎庆子。
他看到后不禁驻足观看,问道:“那孩子也是这批的?”
青榉子恭敬道:“禀师叔,那孩子叫林炬薪,是个孤儿。”
“弟子下山点童时,见他可怜,便将其收入山门。”
“先前他嫌弃草庐,问弟子能不能造房子,弟子便允了他。”
虎庆子淡淡道:“你答应倒快,倘若他真造出呢?”
青榉子一时语塞,随即摇摇头。
“真造出……不可能,绝不可能。”
“算他屋子只要百根竹子,这根骨绝佳的七日打开大周天,往后一月基本每日砍两根竹子,再一月砍三根。”
“光砍竹子不行,还得修剪刨切。”
“算他都会,没适合工具,用柴刀做到这些,手法得多精细?”
“一个十四岁半大孩子,砍金刚竹百日盖房,这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这林炬薪根骨下等。
虎庆子笑了笑,转过身去。
砰!
石头重重落地,砸在林炬薪划地之处。
这时他已浑身湿透,人累得与死狗无异。
寻常搬重物,累胳膊累腰,他这运用了龙虎大劈的发力,从脚到脖子,没有一处是不累的,脑袋里也因拟想过用,一片空空。
“诶——那谁,过去吃饭。”
屁股才坐下,不远处山坡上便有人喊道。
抬眼看,是个衣衫半干半湿的青衣少女,身材窈窕修长,脸孔俏生。
细看她那微微昂起的下巴和冷漠眼眸,满是傲气。
“来喽……”
他拖着疲惫不已身躯爬上山坡,走路都有些飘。
“你叫什么。”少女走在前面问道。
“林炬薪。”
过了会儿,少女又问道:“你为何不问我。”
“哦,那你叫什么。”
少女没回头,语气明显有些生气:“不告诉你。”
林炬薪作为成年人,也不会和这小屁孩计较。
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想分心。
身体力气已被抽空之下,还得爬崎岖坎坷的山路,他只觉双腿灌铅,人也恍惚不说,感觉身体控制不住地打摆子。
且这半天下来,全身内外都跟针扎似的,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这般情况下,为防止自己不滚下山,只能咬牙运力。
还是龙虎大劈行力技巧。
只是这次不用手,用脊柱拽拉腰盘,反带动胯,提起双腿朝前迈进。
使尽浑身残余力量,集中心神运力。
这么一来,就和往常走路差不多了。
两人到达饭堂时已有些晚,只剩最后几人端着木钵离开了。
“都怪你,走那么慢……”少女见状脸哭丧了起来。
林炬薪道:“祸兮福所伏,华阳观虽穷,可没人每日药斋不会缺,没准咱们来晚点,还能多吃一些呢……”
“骗人,道观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怎知道。”
这时厨房帘子后探出张苍老黑脸道:“莫吵,还有,快过来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