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荒野，草木茂盛，但是一眼望去鲜有人迹，甚至走兽的生活痕迹都几乎找不到，只是偶尔的鸟鸣显示这里还有生气。

一行四人在山间缓缓而行，路并不好做，藤蔓遍地，树木纵横，当先的一名少年和尚手持戒刀开路，中间是一名娇弱的女子，即便是隔着极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至于最后就是一名普通的男子牵着一个看上去大约六七岁的可爱姑娘。

“阿弥陀佛...你们说这两域交接为什么要设置阵法，搞得我们现在和凡人之躯一样...”

“慧可哥哥也别生气了，突破第三境，这阵法限制也就形同虚设了....”

“这倒不是很重要，就是这样荒僻的地方，这柴刀都豁口了，你们能帮帮忙吗？”慧可说话有气无力，汗水已经迷了眼。

各域之间由大能者布设阵法，每百年还有专人加固维护，不限制沟通，也不阻碍穿越，只是低阶修道者形同凡人，初入第三境虽然可以腾空而过，却也失了修道者的飘逸，传说只有第三境巅峰可以无碍。

“光头哥哥只能辛苦你了，哥哥要给我们做吃的，还要保护我，你总不能让荒言姐姐替你吧？”

慧可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也能想象张枝漆黑的双眸带着懵懂和纯真的模样，实在不忍反驳，只能用力挥舞着柴刀找挡路的荆棘发泄。只是嘴里咕哝着：“你的荒言姐姐看上去娇弱，肉身可比我强多了...”

虽然说是如同凡人一般，但实际一行四人在需要开路的情况下行进速度也不亚于凡人奔跑，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行人就已经从半山腰到达山顶。

仿佛是为了发泄，慧可双手握刀，一顿漫无目的的劈砍，不过片刻时间众人原本被遮挡的视线已经一览无余。

山川起伏，有苍鹰掠过，四人爬上的山顶是这一片最高的地方，一眼看过去仿佛一切都在脚下。

“哥哥那是什么？”

张枝手指着的方向，有一道石碑的虚影在半空隐现，朝着众人的方向，上面有两个字‘明理’。

张希转头看着慧可。

环视一圈，慧可看着扭着头看着一边的荒言，有些恼怒的把柴刀扔在地上，然后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面，沉闷一会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是界碑，修道者穿越两域之间都会遇到这个...你之前到中域没有看到过吗？”

张希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不确定之前出发的地方是不是东域，但是我到达长安比我们刚刚从半山腰爬上来还要块一些，一路上流光溢彩，没有看清楚有什么...”

原本想要说什么的慧可瞪着眼，张着嘴，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想要说脏话的，但是他安慰自己旁边除了荒言这个妖女还有张枝这个懵懂少女，虽然已经开慧，但终究还是孩子，所以他现在想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拽着脖子的蛤蟆，只能转过头把铮亮的后脑勺对着这个讨厌的男人。

荒言也许是看不下去了，头扭到另外一边，后脑勺对着张希说道：“各家道统划分区域，以阵法为界，限制修道者，不限制普通人，阵法自成界碑，上书各家中心思想，如你所见，中域儒家是明理...”

荒言其实也不想理会张希的，只是张枝的过往让她同情，再加上少女确实可爱，一路上荒言和慧可对小姑娘都有一些无条件的溺爱，如果同行只有张希一人，恐怕两人早就抛下他当先进入东域，至少也会隐入暗处。

对于第三境一下的修道者，每次穿越两域之间，不亚于一次小型的化凡，并不如何让人觉得美好，只会觉得处处都被掣肘，即便他们是各家天下行走，长辈对于他们的保护也就是保证他们活着和不被越境欺负罢了，带着赶路，简直闻所未闻。

张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眼前的两个后脑勺让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不自觉的就紧了紧抓着张枝的手。

少女本来懵懂，但并不是蠢笨，开慧后可以当得上是聪慧过人了。

甜甜一笑，声音比以往更软糯了一些。

“那荒言姐姐的妖域那边写的什么呢？”

荒言自然知道是张希想问，自然是不想答的，不过虽然问话的是张枝呢？

“哎...妖域那边是精灵，我们即将到达的东域一会就能看到，写的是逍遥，而魔域那边写的是自由....”

“我们西域写的是平等，佛说众生平等...”

两人转过头来看着张枝，目光死死地锁在她身上，生怕转移目光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张希往前走了两步，默默的捡起了柴刀，当先开路。

......

一行四人离看到道家逍遥界碑已经又行走了大约三天的时间，一路上都是张希负责开路和做饭，另外两人带着张枝一路上有说有笑，让他这个开路先锋看上去有些可怜。

幸好是这三天时间已经走出了界域阵法的范围，也已经零星有了人烟，张希很喜欢这种环境，感觉和山下村有那么一些相似，仿佛再多走两步都能看见他的母亲和那个叫做黑狗的人。

眼前是一座小小的村子，聚落在一起也不过十余户人家，房子都是土坯房围成一圈，形成一个小广场，单个土坯房最多的也不过三间屋子，看不出贫富和阶级，各家门口都放着竹制的器皿，和不知道什么野兽的角制作的弓弩，几个光着屁股蛋子的小孩在泥土夯平的广场上拖着树枝和鼻涕泡在疯跑，如果不是小姑娘扎着鞭子也分不出男女来。

四人是修道者，也许是为了低调，穿着都是素色的衣服，就连荒言也在路上将原本仙气飘飘的胜雪白衣换下，但无论怎么换上多么土气的衣服，始终是干净整洁的，更加掩盖不了荒言这个妖女的气质。

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自然是一出现就被好奇的小孩发现了。

原本欢乐的氛围一哄而散，除了一个胆子略大的小男孩迎了过来以外，其他几个都躲到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位置，探头探脑的观察着。

小男孩手里平举着一根笔直的树枝对着众人，就像是一个剑仙。

“你们哪里来的？我没见过你们！”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们家大人呢？”也许是觉得好玩，荒言蹲下身子，伸手弹了弹小男孩露在外面的小鸟。

小男孩有些愤怒，小脸涨得通红，原本朝着慧可平举的树枝伴随着一声气势十足的“看剑”斜劈下来。

带着青色树皮的树枝在少女的衣服上留下青色的路径，然后断裂开来，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少女眼底的杀意一触即发。

幸好是慧可及时出现在一旁问道：“你们家大人呢？”

也许受到了惊吓，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就是毫无道理的满地打滚。

没有理会一旁的闹剧，张希牵着张枝的手走到一个看上去年龄最大的小姑娘面前，相对于其他拖着鼻涕泡的小孩来说，小姑娘要体面许多，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裤子虽然有些破，但终究是穿上了。

见到两人走过来，小姑娘警惕的往后面退了一步，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家...家....里大人去...打猎了，马...马上就能回来，你们不...不...要做什么坏事哦！”

“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路过这里，问个路，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城是在哪个方向吗？”

也许是张希的这张脸太过平平无奇而且没有攻击力，也有可能是旁边的张枝和她差不多的年纪让小女孩放下了戒备。

“城没有听说过，不过往东南走大概二十里地有一个叫张掖的镇子，你可以去那里问一下...”

“谢谢！”

张希没有拖沓，直接叫上试图将地上满地打滚哄好的两人往小女孩指的方向走过去，临走前倒是记得在小广场上留下路上打的野味。

看着凭空出现的东西，小孩子们再次一哄而散，就连地上满地打滚的人也弃了“仙剑”躲了起来。

就在小村子快要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仿佛是怀念山下村，张希皱着眉头往回看了过去。

修道者视力自然是好过凡人的。

村子里面打猎的人已经回来了，张希确定没有一个人应该是他认识的，但是其中领头的黑脸男子却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