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断明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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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魔隐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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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山上时,一定不可多言,以免泄露了消息。”

——“需要我们怎么做?”

——“一冷一热,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就是。”

夜深人静,高霸天的宴席早已结束,高芸和周华在花园闲踱,周华道:“我没想到师父会当众答应此事。”高芸道:“怎么?你不愿娶我?”周华道:“不不不,我只是没有想到,之前我还以为师父会把你许配给陈锐。”高芸“嗤”地一声笑道:“这就是平时你见了他,他对你说话你也不理他的原因吗?”平日里高霸天众弟子对这个大小姐又敬又怕,虽说高芸虽不对他们施威撒气,但周华此刻见她喜笑颜开,也心花怒放道:“倒也不是,只是见你平时对他那么好,我心里难免多想。”

陈锐被孙猛带走后,上马夜行,朝山东大路行去,约莫一个时辰,找到一家客栈住下,次日一早二人继续赶路。湖北山东间艰路重重,至第三日上才到鲁豫间。夜间又去住店,这几天陈锐日夜奔波,躺在床上逐渐睡着,深夜中隐隐约约听到板壁另侧有人道:“他奶奶的,元兵守的真死。”另一人道:“不过过了三日,他们粮尽草竭,城便不攻自破。”又一人道:“正是如此,愿师父与师叔早日攻下,为我慑地派争取功名。”陈锐本听他们是义军将士,心生敬畏,但听说竟是慑地派中人,虽不意外,但也心中一颤。只听对面先一人道:“没错,到那时你们也沾了我的光了。外边人送我一个‘无法金刚’的称号,说我没有头脑。今后一战,就让他们知道我并非无谋匹夫。”又一人道:“不过要事事小心,不能大意。”二人随即称是。

陈锐自然听得出来,隔板另侧的“无法金刚”便是十六年前自己的杀父仇人。陈锐心跳不止,激动得双手发颤。以自己长剑之利,板壁之薄,只要一剑透过去,便可立时报了大仇,送了白智空的性命。他缓缓下床拔剑,剑尖对着声音的来源,将刺未刺之际,一股绵柔之力拉开自己的手臂,原来是孙猛醒来,及时将他拉住。孙猛低声道:“你还不能杀他,他马上就要破了敌城,此时杀他,便是给义军阻力。”陈锐颤声道:“让我杀了他,报了父仇,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他现在与我近在咫尺,过了今夜,要再找他可就唯上加难了。”孙猛道:“那你要是在此处杀他,未免是小人之为;如果正面打斗,闻智远和白智空,再加上两个他们的弟子,以四敌一,你杀得了他吗?那闻智远武功高强,连我都未必打得过他。”陈锐一心报仇,只是道:“以死相搏!”便要冲出门外。孙猛拦不住他,抓住手臂一折一翻,脚下一勾,将陈锐勾倒在地。

二人弄出这么大动静,隔壁自然听见,白智空低声对两名弟子道:“对面定是鞑子的狗眼线,一会带上兵器,斩了几个狗贼!”两名弟子称是。三人取出单刀,守在门口,白智空当先推门而出。那壁厢陈锐摆脱挣扎,提剑也出了屋子。陈锐与白智空转过走廊屋角,看见对方面面相觑,白智空大叫一声,陈锐挺剑便刺,白智空挥剑挡住。陈锐连刺几剑,白智空见陈锐衣饰华贵,只道真的是蒙古贵族,便转为攻势。虽然白智空的武功比陈锐高出十倍不止,但因多日攻城体力消耗不少,又因情况突发,措手不及,加之见陈锐年纪轻轻又武功高强,心中一惊,手上不免减了不少功夫。

二人正斗得不可开交,白智空一面身后两名青袍青年提力奔来,一人挥刀来砍陈锐,另一人却立在当地,陈锐看那站住不动的人,却是荣辰复。荣辰复见师叔口中的眼线竟是自己一面之缘的旧交,心下混乱,不知该去帮谁。而另一个是白智空的嫡传弟子,名叫段辰巨,乃是慑地派中顶尖的人物。陈锐以一敌二,立时便落下风。

数合之后,陈锐从一味进攻变成只求自保,剑上招数全是守势,有时偷空向段辰巨施展一招通龙掌法,便得一时松懈。白智空见荣辰复并不出手,叫道:“辰复,动手!”荣辰复左右为难,一面是自己的同门师叔,一面是自己的好友,心中决定,如果哪边情况危及再去帮谁。不过数合,陈锐已被刀风逼得喘不过气来,心下后悔不听劝阻,但现在也没有后怕的机会。荣辰复见陈锐落下风,便要横剑来挡白智空、段辰巨的刀,尚未出手之迹,只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大家住手,且听我一言。”白智空听这声音从远处传来,却又字字入耳清晰,显是内功高深至极,当即不再出手,段辰巨、荣辰复也收刀回鞘。陈锐如释重负,回头看却是孙猛。

此时闻智远也从房中出来,向孙猛行礼道:“原来是孙先生。”孙猛还了一礼:“闻掌门。”此二人在江湖上均有不小名气,互相景仰,也曾见过对方。孙猛道:“日前我从河南回到山东,经过此间,却遇见闻掌门。”指着陈锐道:“这是我的随从,又疯又傻。适才将白师傅认错成他曾经的杀父仇人,才多有冒犯,失礼了。”白智空道:“无妨。”眼睛凝视着陈锐,说道:“小小年纪,剑法如此之高,倒是不易。”孙猛道:“我代这孩子向白师傅赔礼了,得罪了。”拉着陈锐回到房内。

闻智远、白智空也和二人回屋,心中狐疑,白智空道:“我曾经杀人无数,不是无义之徒,便是无礼之辈。我见适才那小子对我出招时,眼神凶狠,招式凌厉,不像是失心疯发作。”段辰巨道:“那孙先生不是说过,他把师叔当成了他的杀父仇人。面对仇人,这般神态倒也寻常。”白智空摇了摇头道:“此人与我多年前所杀之人眉眼有几分相似,而且这小子与那人都剑术极高。莫非孙猛所说的杀父仇人就是我?”段辰巨站起身来道:“那这小子多半也是无礼不义之人,我代师父杀了他。”闻智远阻道:“不可,孙先生说这人是他随从,那便不可无礼,以免得罪了孙猛。况且你打不过那小子,孙猛的内功深厚更难下手,此事先放一放吧。”闻智远又道:“辰复,适才见你迟迟不肯出手却是为何?”荣辰复道:“那少年与我乃是旧友,半年前曾在豫东边陲见过,与他言谈甚为投机,并非今日所说又疯又傻。”闻智远道:“他便是装病卖傻了。他叫什么名字?”荣辰复道:“陈锐。”白智空听了拍案而起,骂道:“混蛋,十有八九是我杀那人的儿子,那人叫陈友!他们都是陈家五行门的传人。”转念一想:“陈锐那小子剑法虽然厉害,但使的还不是五行剑法。”又道:“辰复,适才你要出手,大可杀了他以绝后患。”荣辰复低头不语。闻智远道:“孙猛也是个老狐狸。你们今后遇见他们旋灵派的人一定要小心谨慎。”二人齐声称是。

另一边孙猛和陈锐回到房内,陈锐道:“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孙前辈。”孙猛道:“没出什么大事就好,好在我圆了回去。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动手前要细心考虑一番,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就好了。”陈锐低声称是。次日一早,二人耳听闻智远等四人离开后,才离开客栈,向山东赶路。路上见此间义军纵横,阵规甲齐,想来已经攻下此地,然而湖北一带尚自还是蒙古兵占据。见到失地多复,百姓安居,自觉舒畅。

山东与南阳相距不近,加之山路重重,两人三日之后才到济南的旋灵派总务的山下,山道上早有弟子迎接。孙猛见了笑道:“看看我山东的汉子!”陈锐见众弟子神采奕奕,喊声震天,皆是内力深厚之故。众弟子接待二人上山,孙猛给众弟子介绍陈锐,随后又给陈锐安排住处,整理停当后便替陈锐设宴接风。宴后陈锐在山中散步,见山庄中楼阁挺拔不似江南的黑瓦粉壁清秀。陈锐心道:“山水随心,人随山水这句话说得真没错。”此时虽是盛夏,但山东既在北方,山上又风大,便不减一阵清凉。

第二日一早陈锐想到孙猛嘱咐他去静室找他学内功,便分开道路,前往静室去。那静室与高霸天的石室十分相似,其间空荡荡的,只是比石室小了许多。孙猛坐在榻上,让陈锐也似他一般坐在榻上,陈锐依言坐下,孙猛道:“陈少侠,我知道你曾受内伤,虽然不重,但于你这对内功从无涉猎的人来说便是长年固疾,不易致死,却也长年煎熬。若内力一生,病自去矣。”陈锐道:“孙前辈言之有理。晚辈自从一年前被独菊打了一掌后,自此便经常觉得气血在胸腹间翻涌,好不难受。”孙猛道:“过就是了,你生下之后,一呼一吸、一坐一行其实都是在修炼内功,只是如此练法成效太慢。但如果你依非常法修炼,内力增强,这伤不治自去。”陈锐大喜孙猛道:“你的外功,如剑法掌法达到你现在的造诣已经很不易了,但在与你同岁或同辈之人中你的武功却很平常,只因你的内功太浅。”陈锐点了点头。孙猛道:“我见你天资聪颖,理解能力极强,我便教你几句话,这是对内功的理解。”随即道:“顺气化理,行坐如常。以外成内,内可辅外。内外相成,内外不分。”陈锐随着念了几遍,说道:“前辈,是不是依法锻炼外功,内功就会有进步,内功越强,外功也就越强,到最后内功外功相辅相成,互相促进?”孙猛拂掌大笑道:“正是正是,正是此意。高兄说你明白天君剑法的剑理甚快,当初我只道是因为你从前练过剑法,有些功底,现在看来你于任何武功的道理都明白得极快,显是天资聪颖。我现在来教你寻常的内功,待你去了内伤后再教你本门的太虚玄气。”陈锐喜道:“多谢前辈。”

于是接下来,孙猛便教陈锐一些呼吸打坐、调理气息等一些修炼内功的基本法门。内功与外功不同,外功要勤加用功,长期不练就会生疏,而内动一旦修炼,就永远不会退步,一直伴随自己的身体。不过修炼内功需要周围环境极其安静,不得有旁人干扰,否则内息调行出了岔子,便会走火入魔。陈锐也才明白,静室之所以不及高霸天的石室大,是因为练内功不需要太大范围的动作,只要足够打坐之地便够了。

约莫一个时辰,陈锐收了功,自觉后腰处的经脉气血顺畅,自知内功有所增长,精力充沛,不由自主随手出招通龙掌法,只觉行云流水,比之从前大有进境。孙猛赞道:“你外功底子极好,内功进境自然比常人更快。好了,今日就先到这,回去之后勤加练习,日出之时一次,正午一次,睡前一次。”陈锐告退。出了静室,陈锐只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路上遇见几名孙猛的弟子,却都畏畏缩缩,无人说话。他回想在明辉派学艺时,潘桐卓等高霸天的弟子等都是极为热络,高芸待他更是如亲兄妹一般,怎么这里的人都如此冰冷。心里揣着疑虑,待明天再问孙猛就是了。他回到厢房,虽想出门闲逛了解地形,但想到适才见到众弟子的样子,总觉有些蹊跷,因此便不出门,等明日问明孙猛再做打算。于是自在厢房中练剑法掌法,又按照孙猛的嘱咐练了两遍内功。

第二日一早,陈锐自行前往静室修习内功,孙猛又指点了他不少法门,陈锐自觉受益匪浅。他整个上午都在静室中修炼,内功用功时间越长,内力积蓄就越加深厚。再加上这只是初入门的修炼方法,简单浅显,自然不会走火入魔。直到巳时之末,孙猛向陈锐道:“收了功,我们去大堂。”陈锐依言收功,随孙猛走出静室。山上山道盘旋崎岖,静室又在山顶,相去大堂甚远,陈锐问起昨日见到的众弟子畏畏缩缩的样子,孙猛道:“这是我给众弟子设下的规矩,在山上不得居中嬉笑,不得大声喧哗。”陈锐不解,孙猛又道:“山东现下还在朝廷管辖之内,但此地多起义军,所以朝廷对山东一带的居民极为暴戾,若是太过喧闹,总会引得元兵注意。”陈锐点了点头,心中颇不以为然,但却不说出来。孙猛又道:“等下去大堂,召集众弟子集会,是因为我的大弟子凌印,到浙江化平派学成归来,让他给众弟子传授经验的。你外功不错,他学的刀法如有不到之处,你也多加指点。”陈锐点了点头道:晚辈定向凌师兄多多请教,又问道:“那化平派是何等门派?”孙猛道:“化平派也是近年兴起的门派,总务在浙江普陀,前几任掌门闭派不出,不与外人交流,直到上任掌门江于清去世后,他师弟石于常接任后才和其他门派互通声气,本派才派凌印前去学习刀法。”随后孙猛又和陈锐说起凌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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