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墨淳闻到了一股肉香味，顿时来了精神。一间大瓦房灯火通明，一个个身穿青云宗服饰的弟子捧着膳盒进进出出，有的还推着独轮车，车上也放满了膳盒。

各种食物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墨淳难以抗拒，但自己这模样又不可能直接进去，只得焦急地看着四周，终于想到了一个进去办法。

墨淳来到瓦房后面的大树旁，摸黑爬上大树来到了墙头，里面就是瓦房的后院，一个个弟子正在忙碌地处理各种各样的食材，对于墙头上出现的墨淳浑然不知。

小心翼翼地顺着墙头往前走，趁着各弟子忙碌的瞬间，墨淳借着墙边摆放的杂物爬到了瓦房的横梁，进到了瓦房里面。看到下方一个个灶台冒着炊烟，有的弟子忙碌着给食材添加各式各样的味料；有的弟子不断地在灶台下添加柴火；还有的把一碟碟做好的菜肴放进膳盒中，原来这里就是一个大膳房。

墨淳顺着横梁爬到一处存放柴火的阁楼躲了起来，食物的美味飘到阁楼上来，墨淳只能闻美味却什么也吃不到感到无比难受。

飘散在空中的各种美味是墨淳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比娘在家做饭菜味道要好太多了，想到这里便从柴火堆中冒出头偷看这味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忍受着饥饿的煎熬看了很长时间，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默默记下了那些使用的调味料，但此刻墨淳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得又瘫坐着柴火堆后面。

又过了一个时辰，灶台旁的弟子越来越少了，灶台下的火也渐渐熄灭下来，直至最后一个弟子吹灭油灯离开厨房，下面已经一片漆黑。终于熬到膳房没有人了，墨淳才小心翼翼地走下阁楼，确认膳房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才开始在膳房里寻找吃的。

墨淳绕了膳房一圈，终于在一个大竹筐里发现了大量剩下的菜肴，虽然已经凉透了，但对饥肠辘辘的墨淳来说，已经是梦寐以求的美味了。一阵胡吃海塞，墨淳才回到那存放柴火的阁楼打起了盹。

青云宗紫烟阁，宗主曲杨正坐在玉阶上，丁源、卢庆元和其他几位长老站在玉阶前。

曲杨问道：“今年各地的瘟疫怎么样了？”

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留着山羊胡子的长老道：“今年很多地方又暴发瘟疫了，比往年严重很多，而且以天花居多，我们的腹地很多村子几乎在几天内就变得十室九空了，而且还有不断蔓延的趋势。”这人就是怀仁阁长老马乾。

卢庆元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但是瘟疫蔓延，这两年邪祟突然在多地爆发，弄得风声鹤唳民不聊生，如果再这样下去，会大大动摇我们的根基。”

那马乾道：“这些年小的瘟疫反反复复连绵不断，以今年尤为严重，俗话说小疫一年大疫三年，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没有结束的迹象，不知道这两年的邪祟爆发是不是跟这瘟疫有关。”

卢庆元点了点头道：“是啊，这邪祟以前只是偶尔出现，像现在这样成群结队的，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曲杨皱起了眉头，问道：“出现瘟疫的地方已经切断来往了吗？”

马乾道：“已经切断往来了，只是地方太大，要想做到滴水不漏很难，染上瘟疫的只要有一人偷偷溜进来，整个地方很快就会感染。”

曲样吐了口气，道：“尽力而为吧，事情总有结束的时候。”

过了片刻，曲样看着卢庆云问道：“宗里的弟子除祟的派出去多少了？”卢庆元道：“派出去的弟子不断轮换，在外除祟的能保持三百左右，已经能做到保境安民了。”

曲杨问道：“这邪祟突然增多的事，这事你怎么看？”

卢庆元道：“据我们的弟子回报，在我们的属地，怨气在大概十年前就开始多了起来，一直查不出是何原因，在怨气日积月累之下再加上瘟疫死的人太多，很多尸体在怨气的滋养下发生了尸变，有的凶尸更是重新开启了灵智，剿灭起来相当困难。”

曲杨道：“怨气突然增多恐怕不是偶发的，这事我会派人彻查，你们要继续派出门下弟子前往怨气重的地方除祟，瘟疫已经弄得民不聊生，不能再让这些邪祟祸害村民了。”卢庆元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曲杨又道：“这几年连年瘟疫，我们能招募的新弟子已经越来越少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会动摇我们宗门的根基，希望诸位能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众人纷纷点头。

曲杨又道：“瘟疫和除祟的事就商量到这里，丁长老和卢长老留下，其余长老先行回去吧。”

其余的长老朝着曲杨拱手道别，然后离开了紫烟阁。

看着众人离去，丁源道：“宗主，青冥教阴煞宫的内线传回消息，阴煞宫正在加强武备，有可能短期内向我们发动进攻，只是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卢庆云道：“阴煞宫乃青冥教四大分坛之一，实力远在我们宗门之上，而且我们青云宗地处三战之地，三面环敌易攻难守，如果战端重开我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曲杨皱了皱眉头，道：“天道宗、苍月岛、天机谷、青云宗这四大宗门结盟已久，如果我们遭受攻击，其他三宗必定出手相助，只是前些年我们与阴煞宫私下签订和约一事，要是被阴煞宫捅出去了，我们可就无法向其他三大宗门交代了。”

丁源道：“这几年里阴煞宫故弄玄虚，三番四次摆出要进攻我们的姿态，可过一段时间又偃旗息鼓，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卢庆元皱了皱眉头道：“老是这样折腾，到头来什么事也没有，边地的依附我们的玄门家族，暗地里也是会埋怨我们的，这次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

曲杨叹了口气道：“与阴煞宫私下议和本就是与虎谋皮，这几年我们的属地灾祸不断，双方实力差距越来越大，阴煞宫想要趁机进攻我们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阴煞宫休养生息已经几年，早就恢复元气了，而我们一直江河日下。”

丁源道：“这样不断喊狼来了，让我们分不出真假，光是这样折腾就能把我们耗个半死，既没有违反与我们私下签订的和约，又能折腾削弱我们，这阴煞宫宫主催赞之打确是一手好算盘。”

曲杨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阴煞宫的实力比我们强很多，至于边地的玄门家族，就算有不满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他们想要迁徙到其他地方，寻求其他宗门庇护，那就让他去好了，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卢庆元道：“如果任由他们离去，我们的实力就更弱了。”

曲杨道：“每年收人家贡赋，却不能好好地保护人家，我们已经是理亏了，只要我们能保住本门弟子和核心区域的玄门家族，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过了片刻，曲杨转头看着丁源道：“这样吧，让各据点加强戒备，万一阴煞宫真的大举进攻，我们外围据点的弟子立刻撤回核心区域协防，这样可以弥补我们实力不如他们的困境，这样至少能扛上一段时间等其他三大宗门的支援。”

丁源点了点头。

曲杨道：“八年前我们宗在天道宗的带领下，与青冥教展开了那场殊死决战，我们宗损失惨重，阴煞宫也好不到哪去，双方才私下订立和约，可如今已经时过境迁，我们该为将来好好谋划谋划了。”

过了片刻，曲杨又道：“天道宗让我们宗和依附的玄门家族迁徙到天道宗的腹地去保存实力，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卢庆元寻思片刻，皱了皱眉头问道：“如果这样做，天道宗会不会顺势吞并我们？几年前天道宗就提出希望与我们合宗，如果举宗迁徙过去，到时候吃喝拉撒都要依靠他们，就怕由不得我们了。”

曲杨道：“退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寄人篱下肯定举步维艰，对于合宗一事能推就推，两宗分属同盟，相信天道宗也不至于撕破脸面，我们稍作逗留后就会分出一部分弟子继续迁徙到西陲之地，希望在那里重新建立宗门，这样我们就不需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了，剩下的弟子还可以继续协防天道宗，等新宗门那边打点好剩下的弟子就可以迁到新宗门去。”

丁源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在敌强我弱之下，我们与其三面防守苦苦支撑，守着那份随时都可能撕毁的和约，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至少能让我们的弟子和依附的玄门家族能喘口气，到了我们枝繁叶茂的时候还可以重新杀回来。”

曲杨道：“就算退一万步，我们不得已与天道宗合宗，也比现在这样苦苦支撑要好上许多，再不济也能给门下弟子谋个好前程。”

丁源又点了点头，道：“是啊，像现在瘟疫不断邪祟横行，我们招收新弟子已经越来越少了，而且资质是一年不如一年，如果再这样下去宗门就算不被消灭，也会日渐凋零。”

曲杨道：“追溯到十几年前，我们四大宗门跟青冥教河水不犯井水，有时候还在边地的集市上互通有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起来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想起来我还是怀念以前的日子。”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曲杨道：“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退一步的打算而已，不到万不得已不走这一步的，先看看阴煞宫做何打算，这阴煞宫宫主催赞之是个有野心的人，或许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丁源和卢庆元又点了点头。

“这事现在还不急，可以往后再看一看。”曲杨说完话锋一转，又道：“还有一事，我明天早上出发到天机谷议事，碰巧天道宗的飞来峰首座林语堂从北地回来，途经我们青云宗前来做客，虽然我们跟这飞来峰首座交情不深，但天道宗毕竟是四宗联盟之首，六部中任何一部的弟子数量都与我们旗鼓相当，有劳卢长老代为接待应酬，切莫怠慢。”

卢庆云拱手道：“请宗主放心，我们一定招待好林首座。”

曲杨挤出一丝笑意道：“这次就商量到这里，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你们先回去吧。”两人又点了点头，朝着曲杨拱手道别，然后离开了紫烟阁。

二人离开后，曲杨独自看着空荡荡的紫烟阁，沉默了许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债多了不愁，虱多了不痒，走一步算一步吧。”

“起来了，你这家伙躲这里偷懒来了，快去干活。”墨淳被推醒了慢慢睁开眼睛，几个年约二十的青云宗弟子正拿一捆捆柴火走下阁楼。原来已经是中午，膳房又开始做饭了，几个弟子上来阁楼拿柴火，却发现墨淳在阁楼睡觉，以为是本部偷懒的弟子。

墨淳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跟着走下阁楼，看到十几个比自己年龄稍大的弟子正端起一个个托盘往外走。一个年约三十，身材魁梧的人指着墨淳道：“你过来，就知道偷懒，把这些做好的菜送到烟雨阁去。”

墨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对方这样的态度显然有些来头，墨淳不便来到灶台前端起一个放着菜肴的托盘。墨淳并不知道烟雨阁在哪里，只是跟着那些弟子走在后面，时不时左右张望看有没有机会开溜。

那身材魁梧的人恶狠狠地看着墨淳道：“再让我看到你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