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在化工局呆了一个多小时。

出来时，手上除了一堆吴主任给的资料和介绍信，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地名，厂址，以及几个专家的姓名和联络方式。

徐婧倒没怎么在意这些。

这次拜访，全程她都是透明的，是背景板，长达一个多小时的交流中，她只言未发。

事实上，她也插不上话，出来第一时间她便忍不住问道：“骨粉真的可以做成肥料？”

“是啊小陆，骨粉真的可以做成肥料吗？”王霞也一样。

徐婧还好点，尽管从未细说，但至少很早就跟她提过，她知道这次出来要做相关的咨询考察。

可王霞，作为一个临出发前才得到消息跟着一起出来的干事，在此之前，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这次出差的真实目的。

陆言笑道：“自然是真的，刚才人吴主任说了，骨粉本质上跟磷矿粉是一样的，直接就能当磷肥用。”

徐婧便道：“我知道，吴主任说的我都听到了，我想知道的是，咱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出真正的磷肥。”

真正的磷肥，那自然就不是直接撒骨灰，否则也不用特意跑这么一趟。

这也是之前交流过程中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陆言这趟过来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尽管看上去问题多多，想要做出真正的磷肥，困难重重。

陆言就笑：“要不你猜一下？”

徐婧摇头：“我只是觉得没那么容易，设备还好，只要有钱，找找关系总能解决，可需要的化学原材料，想要买了运到乡下去太难了。”

“的确。”陆言点头：“所以还是尽量就俭，用身边就能找到的原材料，行了，走吧，先吃饭。”

就这么说着，不多时，一行三人便来到一家国营饭店。

票大队是给了的。

但为了吃好，陆言还是自掏腰包多给了些。

饭后也没什么娱乐，就简单逛了逛公园，压了压马路，回到招待所，他便拿出吴主任给的资料。

徐婧瞅了一眼，有些疑惑：“不是说就俭，用身边找得到的原材料么，你确定这里面有？”

“应该没有。”

“那你又研究？”徐婧越发糊涂了，不过出于学习的目的，还是随手拿了一份。

陆言就笑：“谁说一定就是研究了，我睡不着，学习学习不行？霞姐，要不要也来一份？”

王霞赶忙摆手：“不用不用，伱们学就好，就你们之前在化工局聊的那些，我现在还头疼呢！”

说罢又不无调侃道：“要不要我出去，把空间都留给你们俩，放心，我保证谁都不说。”

“别！”陆言赶忙叫住：“特意让你留下来就是为了避免麻烦，你这走了算什么事？”

徐婧点头：“王霞姐你还是留下吧，实在不行你可以先躺会，我看会资料就走。”

王霞便干净利落床上躺了下来：“也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吃多了，有点撑。”

就这么说着，很快王霞沉沉睡去，寂静的夜里，陆言，徐婧，默默学习翻看资料。

忽然徐婧疑惑道：“五氧化二磷在冷水和热水中溶解形成的产物不一样？”

“不一样吗？”

这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偏门的知识，至少当下大学之前的化学课本上没有提及。

陆言也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徐婧瞅了一眼，总感觉这人在撒谎，却也没揭穿，靠近一些手指指上去：“你看，上面写的，白磷在空气中燃烧生成五氧化二磷。

五氧化二磷溶解在六十度以上的热水中形成磷酸，冷水中则形成剧毒的偏磷酸。”

讲的是磷酸的生产工艺，更准确的说，是热法磷酸的生产工艺。

这工艺也简单，白磷一烧，燃烧后的产物热水里一倒，搅拌搅拌磷酸就出来了。

相比之下湿法磷酸就复杂多了，要粉碎，要除杂，两个字，麻烦。

陆言瞅了瞅，笑道：“还真是，看上去这热法磷酸比湿法磷酸要简单方便多了。”

“也不一定，热法磷酸虽然简单方便，但前提是有磷，而没记错的话，自然界是不存在磷单质的。

也就是说，想要热法制取磷酸，要先想办法获得单质磷。”

徐婧很认真。

一开始她就只是看看，现在，她依然没考虑实际的生产问题。

对她而言，这就是单纯的学习，探讨，这样的感觉很好，仿佛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陆言想了想，摇头：“也不一定，自然界其实是有单质磷存在的，你应该看到过。”

“你说火柴？”徐婧瞅了陆言一眼，有些不以为然。

火柴头是单质磷她当然知道，虽然不是白磷，是燃点更高的红磷。

可问题是红磷并非自然界自然存在的产物，红磷也是经过一系列手段提炼出来的。

陆言咧嘴一笑：“错，我说的是，鬼火。”

这话真好。

话音刚落，“呜”的一声，窗子被推开，冷风呜咽。

徐婧是真被吓到了，一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回头看那人一脸恶笑，顿时又明悟过来，抬手就是一下，“啪”：“你要死了，大晚上的开这种玩笑？”

“咝——”

陆言也疼了，直抽凉气：“哪有玩笑，我说的是真的，鬼火可不就是单质磷？

还有，你动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轻点，疼死了！”

“该，谁让你大晚上吓唬人的？”徐婧狠狠瞪了一眼，还轻点，她觉得她已经够轻了，这种人，就该打死。

陆言瘪嘴：“嗯，我吓唬人，等哪天晚上带你去坟头蹦迪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吓唬人了。”

“还说！！”徐婧柳眉倒竖，又高高抬起手，这人真的是，要早知是这样，她绝对不会选择留下来。

陆言哈哈一笑：“好吧，不说就不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单质磷的获取还真没你想的那么难。”

“怎么说？”徐婧立马又来了兴趣，此时的她觉得，只要不乱来，这还算是一个好人。

陆言耸耸肩：“还原啊，高价变低价，还原反应，这个时候一般考虑加入还原剂。

常用的还原剂有氢气，炭，铁粉，等等。

考虑到炭比较容易获取，在炼铁中也有成熟的实际应用，所以可以尝试以炭为还原剂对骨粉中的磷元素进行还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