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傅发癫
第16章 师傅发癫
现在轮到张鲤来撑,在他头顶,张扬的触手不断舞动。
索麟囊已变成一个小孩,机关散落,钢骨破碎,凝浆几乎全部离体而出,化作一只九头蛇,与头顶的触手果实对峙着。
它们不敢下来。
凝浆似乎对这些果实有奇效。
……
张鲤独坐幽篁,远古而神秘的低语从四面飘来,不断拉扯着他的思绪。
“叨逼叨,叨逼叨……你真是个碎嘴子。”
“还叨叨,就你会说话?”
张鲤索性也低语起来,这年头谁还不是个疯子了。
“刚擒住了几个妖,嘿!”
“又降住了几个魔,哈!”
“魑魅魍魉怎么就这么多!”
……
“扑棱棱,扑棱棱——”
张鲤醉在美梦中,忽然被一阵扑翅声吵醒。
惘然地睁开眼:“讨厌,这个时候吵醒我,女儿国快入洞房了都。”
张鲤重新闭上眼,想将这个美梦继续做下去,可春梦无痕,无从记起。
处男做春梦,总是会在关键处怅然醒来,无法继续下去。
“扑棱棱,扑棱棱——”
瘿萝来回滚动,里面的蚨虫不停拍动翅膀,像急着要扑火的蛾子。
蚨虫似乎从不进食,也不惧水火,在地下折腾了这么久它还安然无恙。
“你是谁,为什么困在球里?”
“扑棱棱,扑棱棱——”
“我也困在球里。”
“咱们一样?”
“扑棱棱,扑棱棱——”
张鲤指着头顶不停舞动的触手,“我知道困住你的球是什么,你知道困住我的球是什么吗?”
瘿萝是个正二十面体。
尸体结出的球状果实也是正二十面体。
“知道么,你的球是个被吃空的果壳。”
张鲤闭上眼,想象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撬开果壳,露出里面鲜嫩的果肉,然后用勺子挖着吃。
等过了很久,久到果壳已经风干,无聊的黑影便捉了只虫子放进壳里养着,后来……后来便忘了,虫子永远的困在里面,不得超生。
“实际上,你不但超生了,还生了很多。”
“你看,你又甩子了。”
蚨虫产下一颗颗人头状的卵,面目清晰可见。
如果张鲤见过的话,会认出那是李清静的脸。
这些卵一下生便融进黑球,张鲤想踩,却吐出一口血。
灵力将尽,幽篁的绿意渐渐淡去。
……
渐渐的,水声变小。
黑球缓缓上升,终于哗啦一声破开水面。
巨石滚落,各种断肢已经泡得发白。
虫云化作黑水,裹挟着子嗣沿地下缝隙迅速流淌。
张鲤就像一颗讨人嫌的果核,噗的一声被黑水吐了出来,“总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黑水带走了。”
“等等,人留下!”
脚下一跺,地火腾起,黑水被烧破个大洞,转瞬间又弥合。
“站住,你还我上司!”
又一跺脚,火没出来,血倒是吐了满地。
“咳咳咳……”
“喔喔——”
嘹亮的鸡啼忽然响起,漆黑的山洞里亮起破晓的光。
张鲤大喜,见黑水忽然向高处汇聚,不断震颤,渐渐汇成鸡屁股的形状。
屁股翘起,噗呲一声,薄薄的凝浆裹着索麟囊和杜蘅滑落下来,就像两颗早产的蛋,壳还是软的。
瘿萝也滚了出来,浮在水面上,那只蚨虫产完卵已经死了。
鸡哥躲在暗处,都快喊缺氧了禄大人才终于答应放人,鸡哥眼冒金星,一头扎进河沙里,两脚朝天。
鸡啼只响了一声就再无动静,破晓的光也渐渐敛没。
张鲤喊道:“鸡哥,你在哪儿,快出来。”
……
幽篁本是一块翠玉雕成,如今近乎透明。
张鲤把玉挂回杜蘅胸脯,拖着她游到岸边,又反身回去,捞起已经零零碎碎的索麟囊。
抬手感觉到风不小,此处应该离地面不远了。
张鲤背着两个人爬了很久,来到一处钟乳洞。
细细的水线砸在石笋上,石花乌黑闪亮,穴珠浑圆天成,崖壁犹如层层梯田。
张鲤忽然想到,要是死在这里也不错。
“什么屁话,我才不死,我寿命多的是,桀桀桀……”
再往上走便进到了硝洞子,里面有一个石堆的灶台,一个积满白灰的圆形池子,以及一堆相互砍杀而亡的尸骨。
出去有两条岔路,张鲤随便选了一条,最终来到一口枯井下面,亮光透过缝隙洒下来,井口被什么东西压着。
顶开后发现是一座翻倒的磨盘。
雨水不断落下来。
张鲤抬头,终于看到了天空。
这里是个荒僻的小院,屋倒墙摧。
离小院很远的地方,一个半塌的亭子里,有两人在避雨。
瞎子道:“说好的一个月,差一天,差一个时辰,都不是一个月。”
来福道:“耽搁的太久了,办砸了差事,米行不会放过你。”
瞎子道:“不放过你才对,鸡丢了与我何干?”
来福道:“计划照旧,等我再抱一只鸡给你。”
瞎子点点头:“种蛊不易,需要一个月。”
~~
两天后,静夜司。
一壶茶从有色儿喝到没色儿,千机山的人终于到了。
“我师兄呢?”花苏榕听说师兄出事了,风尘仆仆赶来。
“这一堆都是。”张鲤指着地上的零零碎碎。
“啊,师兄……”花苏榕的眼泪是浅蓝色的,一落下来就变成深蓝色的珠子。
她拆下自己的一条胳膊,挑出几个零件安在师兄身上,过了一会,索麟囊没醒,但机关鸟飞起来了。
“你得大修一场啦。”张鲤对着机关鸟说道。
“我说过,机关鸟是我的喉舌,你不要盯着我的舌头看。”
“尻。”
张鲤转身下楼,拐进一间僻静的小屋。
杜蘅躺在床上,杜小萍正在给她施针。
张鲤问道:“还没醒?”
“早上醒的,现在又睡过去了。”杜小萍今天右耳朵小,“阿姐使脱了力,会消瘦一阵子。”
张鲤指了指脑袋:“她这里还好吧,有没有说胡话?”
“没有大碍。”杜小萍迟疑着:“谢谢你。”
张鲤道:“客气,你阿姐是条汉子。”
杜小萍被这句话逗笑了:“阿姐之前还说你这人靠得住,可你一说话就感觉靠不住。”
“尻。”
……
长生殿,殿顶。
多日不见,这里多出一座方尖碑。
风还是很大,直往嘴巴里灌。
张鲤道:“婆婆,你不觉得在上面说话很费劲吗?”
夜离婆婆笑道:“你没见我背风坐着。”
“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