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崔剑的“垃圾话”,林鹤并不理会,反而闭目养神,脑海中回忆起最近的修行所得。
拔刀术的精进,镜花水月的参悟,照我之身的凝聚,神凤决的转化……
赤玄身影岿然不动,宛如雕像,只有几缕未曾束入飞云冠内的发丝随风轻舞,尚能证明时间的存在。
这时,龙门台四周逐渐响起了各色各样的嘈杂声。
“林家公子怎么还闭上眼睛了?”
“不会是吓傻了吧?果然这些公子哥就是花架子!”
“嘿,谁说不是呢。”
“臭男人,你懂什么?”
看见林鹤丝毫不受干扰的模样,崔剑的心境出现了一丝波动。
“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他脚踩石台猛地一跃,黑袍所过,刮起劲风,如鬼如魅,随即“锵”的一声拔出长剑。
龙门台上骤然响起音爆之声,剑光突现,携裹着如影随形般的真气与劲力,莫大声势宛如狂风骤雨,直击林鹤。
这一剑是崔剑的巅峰之作,速度之快,声势之大,范围之广均为巅峰。
手中利剑如刺、如劈、如扎,如斩,如撩,如扫,瞬间便笼罩了林鹤周身要害。
他曾经凭借这一剑斩杀过同境界之人!
崔剑有信心,无论林鹤怎么出招抵挡,自己都有相应的变招,一剑接一剑,一环扣一环,他如何能挡?
仿佛已经看见林鹤被自己刺出无数个血窟窿,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胜利者的轻笑。
场边的“清风剑”钟彦涛同样是用剑高手,看到这一剑的骇人之势,目光一凛,心中不禁也模拟起如何出招、变招,自己可以应对,但是林鹤可以吗?
叮——
水滴落下,荡开圈圈涟漪。
山峦叠翠间,茂密林海徐徐展开,宛如排列整齐的军队,有条不紊。
心头画面一闪而过,林鹤霍然睁眼,腰间佩刀已然出鞘。
当——
刀剑相击,清脆之声,却如雷贯耳,瞬间就打破了一静一动的两极画面。
“挡住了!”本已蓄势待发准备出手救援的钟彦涛强行止住了身形,嘴里喃喃自语,心中一瞬间有了许多想法:
林鹤这一刀出手时机恰是最好,但似乎过于内敛,力量不够,锋芒不足,否则效果应该更好,甚至可以打乱崔剑的后续招式,所以林鹤确实还没有踏入照我?
武道相争,尽在电光火石之间,刀剑相击的刹那,崔剑便旋身上翻,借力打力,翻身未落之际,他将手中长剑霍然递出。
这一剑看似刺向左胸,实则声东击西,直指林鹤眉心。
可长剑刚变,便是刀光一闪,恰好也是眉心,仿若料敌先机。
当——
刀剑再次相击!
怎么可能!崔剑心中忽的冒出这个想法,明明自己完全隐藏住剑招路数,这一招刺向眉心他如何能提前知晓?
林鹤确实不能知晓,镜花水月带来的削弱版第六感并没有这么夸张的效果加成。
然而,心是何物,招式亦为何物,此刻的林鹤便是处于这种状态。
神凤决乃柳承志心血所成,一招一式皆是有迹可循,昔日识海见虚影横空,枪势沉稳,连绵不绝,如同华丽凤羽自有律动之意。
此刻照见自身,林鹤满目均是山峦林海,徐徐展开!
这一式,我便唤作——其徐如林!
林鹤双目有精光一闪,手中刀影挥舞成卷,正如徐徐林海,已然进入了自己的节奏之中,剑横斩,刀相拂,直锋刺,固守中。
第一刀便是关键,带你进入我的节奏。
声东击西又如何,只要我刀如一体,攻我所短,亦为所长。
龙门台上,“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黑袍魅影或刺或撩,不停变换着招式,另一侧的赤玄之身却宛如吸纳万物的黑洞,将每一道寒芒剑光尽皆吞噬。
“二爷……”
耳畔突然传来声音,林南水打了个寒颤,本能地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不用出手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
林南水猛然转头,死死盯着程屿,自己境界不高,只觉得鹤儿竟然能与对方打得有来有往,但此刻闻弦歌知雅意,这是能打赢的节奏啊……
唇白齿红的妙心和尚微捻佛珠,低声吟道:“阿弥陀佛,原来林鹤施主早已成竹在胸,是小僧着相了。”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崔剑每出一剑心里的惊愕与不安就更甚一分,为什么每一剑对方都能挡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的刀势沉稳中少了些许锋芒,否则自己恐怕已经落入下风,可是这样下去……
林鹤心里也有些无奈,于自己而言,第一招接下后便代表着这场比武已经十拿九稳,这后续的交战嘛,无非是想拿对手刷刷经验。
而交手下来的体会就是:和崔剑相比,自己照我未成,凝聚真气的效率始终差了半筹。
虽说注重节奏,循序渐进的其徐如林确实很适合持久战,但目前来看,这一式防守可行,修为相差的情况下反击破敌就需要慢慢磨,想要快速制胜,还得转换一下思路才行。
简单来说,此刻二人战成平手,是因为崔剑的修为更高,但武学理解不够。
落在明白人眼里,便如钟彦涛的感受,林鹤的招式明显更加巧妙,却因为修为的差距未能形成真正的优势。
开战前,程屿评价崔剑“还未入微”并非虚言。
“入微”便是对武学招式理解的境界,如果拿林鹤前世的例子来讲,就像是游戏里的熟练度,熟练度拉满了就差不多等同于“入微”,当然,有的人靠的是十年磨一剑的勤奋,有的人靠的是天资聪颖的顿悟。
林鹤正属于后者,程屿说“我好像不用出手了”,就是因为看出来林鹤已经“入微”,而且……明显不是初入此境!
忽然,树林静止,风声停啸。
但见那龙门台上纠缠不清的身影倏然一滞,正是崔剑招式使老之际,方才凌厉无双的剑影被浑如一体的刀势生生弹开。
肆虐,狂暴,灼热的气息在林鹤心头无端蔓延,只是一瞬,林海就化成了火海,狂火似无尽。
刀光一闪,四周温度陡然上升,空气被剧烈灼烧,蒸腾为氤氲白气,爆炎加于刀身,如火龙一般腾空而起,继而斩向黑袍,堂堂正正,霸道无双。
这一刀,侵略如火!
惶恐,不安,难以置信,在崔剑的脸上一一呈现,势不可挡如何挡……
当——
长剑应声碎裂,散作无数块失去光泽的凡铁向四周飞射而去。
剑碎往往意味着人亡。
刺啦——
形如火焰之刀划破黑袍,瞬间带出一条惊人的血线,殷红血水一半被蒸腾,一半顺着刀身缓缓滴落在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