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前厅。
穿青袍,身形魁梧、面如黑炭的鲁县尉正端坐在椅子上,接过一名吏员给他端来的清茶。
“哈哈,多谢、多谢……”大老粗鲁铁一个劲道谢。
原本刘广案昨日按六扇门蒋银章的吩咐已经结案了,但之前林捕头交代过一件事情,他觉得有结果了还是要过来告知一声。
第一次来六扇门的他被请到前厅等候,这里有不少吏员在忙碌公事,还有专门沏茶的吏员给来客奉上,披甲守卫至少都是养气境巅峰的实力,出入的铜章捕头更是人人凝脉,至于银章金章倒是还没见到两个。
看着四周来往之人,鲁县尉脸上露出向往之色,沉醉在幻想中。
不愧是六扇门,一个前厅的大小便能赶上顺德衙门的一半,这里的高手也多如牛毛,还有吏员帮忙处理公务,多适合我这种纯(粗)粹(鄙)的的武人,当初我要是也进来这里……
甫一踏入前厅,林鹤与秦阿德便瞧见鲁县尉拘谨又艳羡的模样。
“鲁县尉,身形见壮啊!”秦阿德率先开口道。
鲁铁闻声看去,正是在他心尖尖上留下过深刻烙印的两位铜章捕头,满心欢喜地起身回道:“甚好、甚好!两日未见,林捕头与秦捕头姿容更胜啊!”
先商业互吹一波,也带些实话,不过两人嘴里都蹦不出啥好词来,不像那些文人骚客,若是吹捧起来,不说个日月失色,朝野叹服恐怕是收不住嘴的。
林鹤穿越来此两个多月了,平时也就在林家与青元堂两点一线,其他人接触的不多,鲁县尉与他勉强算是生死之交,容貌又颇具特点,此刻再见,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他微笑着问候:“鲁县尉伤势可好了?”
鲁铁将手臂抡了两圈,豁达地笑道:“看,痊愈了,这还多亏了林捕头的护心丹,不然内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至于其它外伤嘛,嘿嘿,我老鲁皮糙肉厚的,抗得住。”
穿着官服,却更像江湖人,林鹤点了点头,话语也跟着他江湖化:“那便好。方才我们在堂内听闻鲁兄来访还吃了一惊,是刘县丞一案还有问题?”
一旁的秦阿德招呼大家坐下聊:“是啊,头儿应该派人通知你们县衙了吧,这事儿我们柳神捕已经出面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随后他又解释道:“头儿就是蒋元升,管我俩的银章。”
鲁县尉颔首说道:“案子确实没什么问题了,按照蒋银章的意思,昨日我们已经把县衙的卷宗移交给六扇门了,至于案情嘛,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我们对外说的还是刘县丞受窃贼所害,犯人则是被六扇门抓捕归案。
“不过啊,那日林捕头不是交代过查证一下刘府的财物是否有丢失吗,我们盘查下来,确实是丢了尊小玉佛,那尊小玉佛的价值还算可以,是刘大哥早年间买的,他还曾经在衙门里提过,是为了放在家中祈福用的。”
玉佛?林鹤眉头微皱,问道:“哪里买的?栖灵寺?刘县丞信佛吗?”
栖灵寺是扬州城附近唯一的佛门庙宇。
鲁县尉摇头道:“据我的了解,刘大哥是不信佛的,单纯的图吉利吧,我听他说那尊玉佛也只是在什么云游僧人手上买来的,当时还笑话他是不是被骗了。”
云游僧人?难道这个玉佛是个宝贝,所以刘广是怀璧其罪,才被鬼王殿的人给盯上了,这样倒是能解释凶手潜入刘府的动机。
不过,总感觉有些奇怪……
这时,鲁县尉的黑炭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继而说道:“我后来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当时我也在刘府,于是叫王管家带我去看了那尊小玉佛原本存放的位置。
“因为那是许多年前买的物件,近些年也就搁置在偏厅的角落了,所以案发时刘府的人没发现这尊小玉佛不见了。
“我当时查看过周围,发现偏厅放置的其他物品都没有被翻找的痕迹,所以我这才来告诉你们一声。”
“行啊老鲁,这种细节都被你发现了。”秦阿德重重地拍了一下鲁铁厚实地肩膀,不吝赞赏道。
“嘿嘿嘿……”鲁铁摸摸头,傻笑起来。
没有翻找的痕迹?所以那个掌灯使一开始就是奔着这尊小玉佛来的,他知道玉佛的价值,所以目的明确,其他物品他都视而不见,难道那尊小玉佛真的是什么特别的宝贝……
该死,有点好奇心了。
早晨在志远堂时,林鹤便向柳承志问过掌灯使的问题,当时柳承志告诉他自己只是在那个掌灯使身上留下了神识印记,那人一旦再靠近扬州城他便能知晓。
大佬没有说这样做的原因,所以林鹤自然也不好直言:“大佬,何不将其拿下?”要是柳承志反问一句:“你在教我做事?”那岂不是很尴尬……
不过事后想了想,大概也能明白,大佬估计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一个掌灯使对他来说就是个小喽啰,鬼王殿十余年没动静,但不代表亡了,如果要东山再起,这就是个有迹可循的线索。
沉吟许久,林鹤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或许那尊小玉佛是件珍宝,被鬼王殿的人无意发现了,这才给刘县丞带来了杀身之祸,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既然柳神捕已经出手,应该没有后顾之忧,鲁县尉不必担心。”
秦阿德也颔首附和,表示赞同。
鲁县尉则是遥敬虚空,眼含郑重之色,说道:“我等自然是信任柳神捕,信任六扇门的。”
你言我语间,三人又是一阵唏嘘,感慨飞来横祸是天灾,无端便害死了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之后,秦阿德把林鹤的身份告诉了鲁铁,叫他不用心疼林大少爷的护心丹,黑炭脸连连道谢。
对某些事还存有想法的秦阿德不停邀约二人散值后一起去明月楼,结果鲁铁说衙门还有事,林鹤也说家里有事,只好作罢。
……
散值后,林鹤向同僚与上司告别,骑着小白马,晃晃悠悠地朝南御街而去。
御宁坊门口。
此刻人不多,只有三、两个人在挑挑拣拣,糕点也没余下多少,这家店的客源还是挺不错的,毕竟是正宗的扬州老字号。
“老板,三两桂花糕,三两红泥酥,四两广寒醉。”林鹤中气十足地喊道。
“好嘞!客官,不过广寒醉今日销量颇好,现在啊,缺货了,要不给您再加四两桂花?”一副精明商人模样的中年老板试探地问道。
缺货?这个时代的糕点纯手工制作,效率不高,要是缺货了,明天散值后肯定还是买不到,从这个世界零食的购买力来看,林鹤觉得不太可能。
他翻身下马,看了眼其他顾客,让老板附耳过来,小声说道:“四两广寒醉,双倍价。”
老板小眼睛转了一圈,透着精明,为难道:“客官,真卖完了……”
有戏,林鹤再道:“三倍。”
老板思考了一下,犹豫道:“客官,真没多的啦。”
“四倍。”
老板脸部的苹果肌微不可察地隆起,立马又做出一副遇到了知己的模样,扼腕叹道:“好!客官稍等,我去后厅取最后的四两出来,唉,本来我是打算留着带回家自己吃的,客官实在要买,我只好忍痛割爱了。”
情真意切啊,影帝在世,来,我这里有档节目邀请你,演员的诞生……林鹤腹诽道,这家店搞的还是饥饿营销呢,有些手段。
片刻后,林鹤掂量着手中的彩花食盒,有一说一,这家店的包装还挺不错,嗯,这个分量吃两日应该差不多,放久了也不好。
他纵身一跃,上了马背,穿过人群,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