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吉尔从睡梦中苏醒之后，便带上玛格丽特前往仍在布置中的演出场地。

既然答应了对方有关扮演贞德的事情，那接下来的步骤就应该越快越好；不然要是市政厅那边提前定好了人选，自己再过去横插一脚就有些不美了。

登上马车前，吉尔注意到演员小姐今天穿的是一条红色的塔裙，层层叠叠的蕾丝就像片片轻薄的花瓣；阳光与首饰互相映衬闪耀着绮丽的光，将她整个人衬得如同一朵艳丽的玫瑰。

显然，还是一朵正处在盛放状态的玫瑰。

玛格丽特抬起眉间眼梢，注意到吉尔正在打量自己，于是回过来一个灿烂的笑容，并在脸上点起一片柔媚的绯红。

吉尔踱步向前，自己先一步登上马车，然后伸出手将她拉上来，再摆手示意车夫赶紧开车；随着马车吱吱呀呀开始前进，窗外的景色也不断后退。

“吉尔大人，您说我今天能成功吗？这可是全国知名的演出，像我这样以前只是个不太出名的演员......”玛格丽特微笑着，眼睛却带着一丝担忧。

吉尔叹了口气：“你以为这场演出背后的出资人是谁？看来你的信息渠道倒也没多么丰富。这场纪念演出的所有花费，不说全部，至少八九成都是我一个人掏的。”

“你完全不用担心任何事情。”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傲然：“我说会让市政厅的人安排你来扮演贞德，并不是要动用身份地位去请求他们——只是通知罢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演员小姐的眼睛在马车中闪闪发亮，目光中带着一股惊喜和火热，像是要将吉尔吞进去一样。

刚好马车一阵轻微的颠簸，虽然正常来说这压根不能对车上的人有什么影响，但她却顺势倒了过来，整个身子贴进了吉尔的怀里，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妩媚起来。

不待男爵有什么反应，玛格丽特抬起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嘴。

柔软的唇瓣两相碰触，被突然袭击的吉尔禁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可真是大胆。

——这可是在马车里。

待到唇分，玛格丽特笑得更欢了，甚至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子上点了点。

“这算什么？”一具柔软的躯体躺在怀里，吉尔的心情自然也变得轻快起来，他眯着眼睛看向对方说道：“报答？”

面对他的发言，演员小姐的脸上恰到好处浮起一点嗔怪：“哎呀，大人您在说什么怪话。难道我有哪样东西还不是您的吗？已经没有什么能再用来报答的了。”

“我就是想这么做，仅此而已。”她笑得花枝乱颤。

......

过了一会儿，两人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看着对面正在小心整理自己的衣裙，吉尔忽然起了点调侃的心思，开口说道：“要是真按照应征流程面试演员，我看你这副打扮一定会不合格。”

“为什么？”玛格丽特睁大眼睛表示不解。

“你穿得太华丽了。”

“贞德出身在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小村庄，某种意义上算是个村姑——她甚至不识字。”吉尔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虽然像那个年纪的姑娘们一样爱美喜欢打扮，容貌也算得上漂亮，但总体来说粗布长裙才更符合她的气质。”

“村姑......”演员小姐的脸色有些古怪：“听说您和那位圣女大人的关系很亲密，居然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吗？”

“圣女，呵。”吉尔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当时的圣女团只是国王为了提振士气而推出的团体组织，人数不止一个，更没有得到教宗的认可，所以你没必要把贞德想得太过高高在上。”

对于这样的秘闻，玛格丽特的关注点却似乎不太对劲：“但是奥尔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只知道贞德小姐，不认识所谓圣女团的其他人......圣女这个称呼自然也只会用在她的身上，难道您认为贞德她不符合这样的称号吗？”

吉尔沉默了一下，过了片刻后才回答道：“我只是不习惯那样称呼她。”

演员小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她想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抹浅笑：“说起来关于您刚才觉得我打扮不合适的问题，我倒是有些不同的意见。”

听到这句话，吉尔感到有些好奇：“哦？说来听听，难道你还能比我更了解贞德不成。”

“我又没和圣女大人打过交道，当然不会比大人您更了解她。”玛格丽特举起一根手指，略显俏皮地说：“但我比您更懂演出。”

“就算贞德小姐真如您所说气质上只是个乡间姑娘，但演员平平无奇的舞台可吸引不了观众——所有人都喜欢看英俊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这是不破的真理。”

“加上很多人根本就没见过传说中的圣女大人，在名号的加持下一定理所当然会认为那是个大美人。”

“这是何等庸俗的想法......”吉尔忍不住扶额，低声道。

他突然明白之前的宴会里，为什么一些人在提起贞德的时候会是一脸憧憬了——多半不仅仅是因为对她功绩的向往。

“庸俗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部分，不是吗？”玛格丽特看着他，轻声道：“如果我是个长相丑陋的女人，那天男爵大人会想来见我吗？”

吉尔说不出话来了。

“嘿嘿。”因为自己在言语上胜了一筹，演员小姐吃吃地笑了两下。

——也许，真正在心里面把贞德小姐捧到天上的人是男爵大人您自己，所以才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人不会对她抱有世俗的想法。

她继续说道：“只要市政厅负责演出事务的官员不是一个真正的酒囊饭袋，那有关纪念演出的人选方面，他就必然会挑选最漂亮的女演员来演贞德小姐。”

“所以像我这样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展现出来，才是真正符合主办者思维的做法。”她昂首挺胸，很是自信地说道。

“嗯，你说得对，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吉尔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失笑：“但有一点建议我要补充一下，那就是你现在这股自信的态度很好，演出的时候可以保持。”

“以前在奥尔良的时候，贞德总是比所有人都要更有信心，相信我们一定会获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