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娘的房间出来。
陈安径直出了屋舍。
走在大街上的他也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路。
人生重来一次,自然不能随波逐流。
那山巅上的风景,总得看一看才甘心。
而想要攀登长生这座高峰,当前最重要的是要解决掉他经脉受损的问题,否则拖旧了形成暗疾,以后还谈何逐道。
想要修复经脉,就得买丹药。
而买丹药则需要灵石。
简而言之,当前最急迫的任务,赚取灵石。
就在刚刚,在师娘的房间里,他通过反复实验得出一个结论,他的金手指是可以看到与‘炼器’有关物品的词条。
比如师娘房间墙上的剑。
比如挂在师娘脖子上的吊坠。
比如手中盒子里装着的紫地藤丝。
与炼器无关的物品,则没有任何词条信息,如人、路边的花花草草、丹药等等。
获取这些词条,也并不需要触摸,只需要凝神看过去就行。
之所以第一次获取词条是触摸紫地藤时获取的,很可能那只是激活金手指条件,并非使用条件。
按理说,他是一个炼器师,如今又激活了炼器金手指,买原材料炼器卖法器才是最合理的赚钱的手段。
可操蛋的是。
原身赌博时,把炼器所需要的提取地火的地炉都典卖了出去,如今想炼器都做不到。
‘这是给我挖了多大的坑。’
陈安苦笑不已。
‘算了,先不想这个。先去替师娘将这些紫地藤丝蕴养好再说。’
“何叔,又来麻烦你了。”
陈安提着一袋适合小孩子当零嘴的野果,笑呵呵上门。
何伯仲不止是和他们同住在桂花巷的邻里道友,还是陈安师父生前的至交好友。
当年经常一起外出寻找炼器材料,互相照料。
据说何伯仲当年在森林时受了重伤,生命垂危之际,是陈安师父及时出手搭救了他。
至此两人交情过硬。
这些年何伯仲的儿子小小何也经常和沈慕青一起玩儿。
何伯仲正坐在院子里,端着一碗饭吃饭,见陈安进来,不动声色地将仅剩的一块妖兽肉吞下:“是小安啊,进来坐,正好在吃饭,整碗?”
“不了。”陈安笑道:
“师娘昨日买了些野果,味道还不错,便想着给小小何送点过来。顺便过来取用一下仓木蕴灵盒,用来温养紫地藤丝,无需太久,半日即可。”
何伯仲也是个炼器师。
事实上,桂花巷因为蕴含一定的地火,里面住着不少的炼器师。
陈安口中所述的仓木蕴灵盒,便是一种常用于盛装紫地藤的蕴灵盒。
紫地藤分刻为紫地藤丝之后,丝条会变硬,需要用到一种用仓木打造的蕴灵盒温养,才能软化紫地藤丝,并让紫地藤丝重新富含灵韵。
这个过程不需要太久,大概温养半日就行。
但却可以让紫地藤丝的价格上浮至少一成。
“呦,是小安啊。”
何伯仲还没回答,一个妇人从屋舍里钻了出来:
“仓木蕴灵盒?不凑巧啊,我家老何前几日外出受妖兽攻击,蕴灵盒上面的禁制出现松动,拿去修缮了,到现在还没返还回来呢。”
陈安一怔。
炼器师对器韵天生灵敏,这么近距离之下,他刚才明显感受到了何伯仲袖口里一闪而过的淡淡蕴灵盒的器韵。
“婶婶,这个蕴灵盒的锻造当年可有我师父的一份功劳,当年可是商量好了,平日由何叔保管,我师父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过来取用。”陈安脸色不太好。
“你这小子怎么跟婶婶说话的?婶婶还会骗你不成?真拿去修缮了。”何夫人不满地瞪了陈安一眼,怪声怪气道:
“再说,你也说了是你师父可以随时取用。如今你师父都不在了口头戏言自然就不再做数。”
“你拉我作甚?”何夫人恶狠狠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又道:
“小安,咱得凭良心说话。你师父仙逝这半年,仓木蕴灵盒只要沐小柔那丫头过来取,老何和我都答应了吧?当年老何锻造时你师父确实是帮了忙,但也就只是帮了个小忙,这份恩情这半年的借用早应该就还完了吧?”
“这不是恩情,也不是借。”陈安斩钉截铁道。
见氛围有些尴尬,何伯仲连忙打圆场:
“呵呵,小安莫要上火,都是邻里嘛。小安你也真是,那是你婶婶,是长辈,说你两句也是说得的。来,来,坐下吃饭。”
“这饭我怕是吃不起。”
陈安转身离开。
何妇人说的是‘恩情’、‘借’,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而是‘承诺’的兑现。
讽刺的是,这种口头承诺没有任何约束性,执不执行全靠对方的道德。
何伯仲家的‘道德’的高低,显然是会随着环境而发生改变的。
如果陈安家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何伯仲夫妇俩的道德值就会很高。
如今陈安家肉眼可见地跌入了泥潭,何伯仲夫妇的道德值就毫无存在价值了。
甚至对何伯仲夫妇来说,他们没有还一百个饼已经是他们仁慈。
这就是现实。
事实上正如陈安所料。
等陈安走后。何夫人瞪了何伯仲一眼:
“老傻了?刚才我不出来你是不是就准备把仓木蕴灵盒借出去了?我看你差点都拿出来了。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他陈安那一家子什么情况不知道吗?幼的幼,病的病,弱的弱,万一有借无回怎么办?你还能把他杀了?”
“不至于吧?更何况也不能说借...”何修士底气不足道。
何夫人语气凶悍,手指撮向何修士的脑门打断道:
“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即便不是有去无回,有点个磕磕碰碰怎么办?他陈安还能陪得起我等?沐小柔的伤可是个无底洞。”
“再说,要结交也要结交那些能给我们回报的人,他陈安一家如今还值得我等付出吗?要是他师父活着我自然不反对和他们家来往,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还有什么必要?”
“今日那小子上火了也好,两家刚好可以慢慢淡了关系,否则迟早被他们拖累。”
何修士被说的一阵气虚。
当年陈安师父还活着的时候,他们确确实实是经常往来的邻里,关系莫逆。
但这半年下来,陈安三人的情况已经在急剧走下坡路。
而且还看不到尽头。
在残酷的修仙界,一旦跌下,想要再爬起来难如登天。
或许两家以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到了下一辈,说一句仙凡之别都是有可能的。
“哎。终究是没借,你也少说两句。”何修士不敢忤逆自己的道侣,低声叹了一句。
此前还说‘借’字不合适的他,此刻下意识说了出来。
“你知道就好。”
从何修士家出来,陈安又先后走了几家。
想着看下能不能借到仓木蕴灵盒。
仓木蕴灵盒价格相对昂贵,他现在身无分文,买是肯定买不起的了,只能厚着脸皮继续碰碰运气。
但遗憾的是,得到的都是拒绝。
‘小安啊,我两家谁论谁,坐坐。蕴灵盒啊,这个抱歉,我等自己刚好要用呢’、‘我家当家的正在参悟蕴灵盒’、‘坏了,坏了好几天了’、‘谈这些就伤感情了,坐坐。’...人情冷暖,陈安只用了一天就深有体会。
修仙界的残酷,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后面这几家都是借。
真借。
就借东西本身来说,愿意借是情意,不愿意借也合情合理,没什么好计较的,谁也不欠谁。
反倒是继续戳破借口就显得没意思了。
‘干嘛非得这劳什子仓木蕴灵盒?不就是少一成的利润吗?’
‘有这功夫,拿去赚钱不比这一成利润更高?’
‘我这是被师娘固有的思维误导了。’
想明白这一点,陈安豁然开朗。
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