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董有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赶紧笑着从中打岔,
“小姑,跟着您厂里那些大姐大姨儿有什么可长见识的呀?
依我说呀,还不如让我师父在我师姐有空的时候,让她过来我们商店转转,多看看不同阶层的人,这样多长点见识。”
“切,不是我说你呀,小国,你这孩子的见识,还是短了点儿!”
董小姑对董有国说的这些,很有些不以为然,
“你们商店里才一天接待多少个客人啊?顶着天了,几十号人吧!
我们厂子里有多少个人啊?近万人呢!
你说,这两处地方能比得了吗?
不是你姑我吹牛,我在咱们厂的女职工里,还是很有些号召力的。
回头啊,我把你师姐介绍给咱厂文宣队的徐干事,让她临时在文宣队待上一阵子,顺便客串一两个简单的节目,保管她人马上就能变得开朗起来。”
“文、文宣队,那是什么地方?”
董有国有点抓瞎,他只知道有工宣队,而且那还是六十年代的产物,现在才五八年,压根就不会有。
“文宣队就是文化文艺宣传队嘛!
反正就是给我们工人同志们表现节目,丰富工人同志业务生活的。
这可是我们这种大型国有企业才会有的福利,一般的小单位可没有哦!”
说起这个来,董小姑那是一脸的自豪。
她这么一解释,董有国明白文宣队是什么地方了,可他又有了新问题了,
“不对啊,小姑,你们轧钢厂不是公私合营的吗?怎么您说是国有企业了?
那娄家不是还是轧钢厂的大股东吗?”
“我说,小国,你真的不是后悔没进咱轧钢厂?怎么连我们之前的大老板姓娄你也知道?”
董小姑狐疑的看了董有国一眼。
董有国立马警醒,他马上开始找补,
“嗐,还不是我们中院的傻柱,有一回他跟我们吹牛,说起你们轧钢厂的大老板,娄家有多有钱多有钱,我就给记住了。
另外,妈,之前咱们院儿里不是在传,说后院的许家的许大茂,要娶一个千金大小姐,我也不记得是听谁说了一嘴,说那个千金大小姐,就是那娄老板的小闺女。
这些消息,都是真真假假的,也没个准儿的,我这不是好奇么?
好不容易看着小姑您,您又是自己人,不会随便拿话诓我,我才大着胆子问的。
您就满足满足您侄子的这小小好奇心吧……”
董小姑是很乐意满足侄子的好奇心的,只是,她却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个……我还真是说不清,我只知道,上半年都一直说的我们是公私合营的。
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厂领导开会,还有广播里发通知,提到咱们厂时,都说是国有企业了。
小乐他爸,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董小姑父跟董小姑不同,他话少,精练,每一句都能说到点子上,平时都不喜欢说这些八卦事情的。
但是,媳妇的要求,他又不能不满足,于是,他说起话来,就显得不干不脆的,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事情是真还是假,
“这个事儿吧……还真没有官方的说法,我知道的,也只是大家伙儿私底下传的,真不真实、作不作数的,我也敢保证。
不过,今儿也没什么外人,我就大着胆子说了。
我也就是随便一说,你们也随便一听就好了。”
小姑撇了一下嘴,“你可真啰嗦!”
小姑父就把眼睛一瞪,“那你还要不要听了?”
然后,小姑就立马不作声了。
董有国就在心里“呵呵”了一声,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呢。
自家这小姑,可能是因为有俩哥宠着,从小就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起话来,有些不管不顾的。
虽然后来因为董有国亲爸的牺牲,她收敛了一点,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也就是董小姑父,他既能包含她这一点,还能在关键的时候,降得住她。
董有国一直怀疑,董金平为什么这么迅速的就宝贝已久的小妹妹嫁人了,估计根子就出在这儿呢。
不过,这也算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了。
压制完小姑,小姑父就继续说起来,
“这半年多来,大家伙儿都在传,我们厂原先的大老板,也就是那娄大老板已经把股份全部出售给国家了。
但按照原先的赎买规定,国家得付出一大笔钱来给娄家。
可这钱打哪儿来啊?
反正咱们街道是没有的,然后就上报给了上级了,然后上级又汇报给了上级的上级,最终就报到了中央了。
可一时半会儿的,中央那边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老些钱来,就跟娄家商量,这钱要分期付。
这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所能探听的了,反正说起来,这事儿好像是还没完呢!
不过,这股权确实已经全都属于国家了,所以说啊,这轧钢厂现在是国有大企业,那肯定是没错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说呢,怎么冷不丁一下子的,就突然改成国有的了。”
董小姑也顺带听了个八卦,她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董有国都不用怀疑,明天她一准儿就会跟她的小姐妹们满世界去传播这个消息去。
不过他瞧小姑父那意思,从其口中说出来的这些消息,估计在轧钢厂里,也算是烂大街的消息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男人跟女人们的关注点不同,小姑之前并没有关注罢了。
董有国干脆趁热打铁,顺便问起娄晓娥他爸来,因为在电视剧里,这个人物有些违合。
这个人既然能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置办出这么大一副产业来,就绝对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栽在许大茂那个小人的手里呢。
可要说他简单吧,从其后来离京赴港的那股决绝劲儿,还有计划的周密劲儿,又挺符合一个大老板的形象的。
听他问起娄老板,董小姑父有些踌躇起来,
“娄老板这人吧,怎么说呢?
你要说他是个好人吧,也不能说是,这人心黑着呢!对着工人们,能压榨就尽量压榨。
可你要说他是个坏人吧,也不全是,最起码在小鬼子来的时候,他尽了他最大的能力,保全了我们这家厂,还有厂子里面的工人。
最起码,我们厂的这些工人,没怎么受到小鬼子的迫害。”
他这么一说,董有国就明白了,娄晓娥他爸啊,就是一个有着几分民族气节,但又有着几分奸商本色的民族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