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刘光福生病的,是二大妈。
刘家老大跟老二当天都是上的小夜班,回来的时候也挺晚了,两人一回来,都是倒头就睡,压根连个眼神都没有舍得丢给最小的弟弟。
要不是亲妈的那一丁点慈母心,搞不好刘光福都要烧成个傻子了。
当然,这些都是从李婶子的嘴里听来的,事实的真假董有国他们也无从去证实。
据李婶子的述说,事情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二大妈起夜上茅厕,回来的时候,本来是想直接回去睡觉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十分的不舒服。
鬼使神差之下,二大妈的脚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一般,就直奔着儿子们的房间去了。
然后,她就听到刘光福在喊什么不要了,不要了,再也不敢了之类的。
她以为儿子只是因为挨打而做噩梦了,正在说梦话,也没当回事,于是给他盖好被子就打算回去睡,只是,当她的手无意中碰到刘光福的脖子时,被那热度给吓了一跳。
她急忙打开灯,这才发现,刘光福哪里是在说梦话,明明整个人都已经烧迷糊了,正说糊话呢。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大儿子刘光齐被喊起来了,由他蹬着三轮车,连夜把刘光福送去了医院。
人家医生一量,高烧四十一度,如果放任不管,搞不好人就要烧傻了。
要问他们的爹刘海中在哪儿?
呵呵,人家心大得很,打完儿子,又跑回去喝酒了,喝多了,怎么喊都喊不醒。
等到了早上清醒过来,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一事儿。
院子里一个个都在议论,都说这刘海中,真不配当爹。
董有国听了之后,也是直摇头。
怪不得刘家的儿子没一个孝顺的呢,就这样的爹,想要让儿子孝顺,也真是够难的。
在议论纷纷的人当中,有一个人一直沉默不语。
那就是阎埠贵。
董有国瞅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在愧疚,或者是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其实说句实话,董有国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导致了这么一件事情。
如果当时他不挡在阎埠贵的身前,阎埠贵是有可能躲过这个雪球的,躲过了,也就没有后面一系列的事儿了。
这该死的蝴蝶效应啊。
哪怕他并不想掺和这四合院的是是非非,可只要他存在,只要他生活在这里,就跟这四合院有着牵扯。
说不定什么时候,他这只小小的蝴蝶,就会扇起一场风暴。
昨晚的事情,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不过,他并不会愧疚。
因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刘光福的遭遇,最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有那么一个家庭。
没有这件事,也会有那件事情,他跟刘光天,只要不逃脱这个家庭,那从小被打到大,就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与他人无由。
描述起来慢,实际说起来快,其实也就是个洗漱的当口,李婶子就把后院刘家的八卦给说完了。
然后,众人都是各回各家,各自吃早饭,准备上班上学。
八卦要听,但生活更要继续。
董有国一上班,就跟师父说了礼拜天小聚的事情。
蔡师傅听了很高兴。
他倒不是在乎这一两顿吃的,而是图这份热闹。
蔡师傅的妻子,也就是董有国的师母,在五年前就因病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儿一女。
女儿是姐姐,去年年底就嫁人了,丈夫在红星轧钢厂厂办工作,而她自己,则通过婆家的关系,婚后也调入了轧钢厂的后勤部门工作。
婚后小夫妻俩在轧钢厂的宿舍区安了家,过起了小日子,虽然只有一间房,但他俩暂时还没孩子,就小俩口,还是住得开的。
不跟老人挤在一起,小俩口的日子可以说是美滋滋的。
至少蔡师傅对此表示很满意。
蔡师傅的儿子,就是前面董有国提过的蔡知平,今年刚刚十九岁,上大二。
这个儿子可是蔡师傅的骄傲。
就是吧,不管哪个年代,代沟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存在的。
董有国曾经见过蔡知平两回。
他总觉得,这父子俩之间的相处,有点怪怪的。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当初考大学的时候,蔡知平其实是想考外地的大学的,毕竟诗与远方,是每个年轻人的梦想。
但对于蔡师傅来说,儿子在身边,那就比什么都强。
父子较量的结果,最终还是父亲更胜一筹,后来蔡知平还是报考了本地的大学,被师大录取。
但自打那以后,父子俩之间,就好像有了一丝裂痕。
倒也没有撕破脸那么严重,就是两人相处吧,总是客客气气的,不像父子俩,更像是亲戚。
所以,蔡师傅平常过的日子的,就是有点太过于安静了,他知道小徒弟家人口多,孩子多,能过去聚聚,自然是求之不得。
能把儿子带上,那自然是更好。
董有国明白他的心思,干脆就向他要了蔡知平学校的电话号码。
中午回家吃完饭,在上班的路上,路过邮电局,他就进去给蔡知平挂了一个电话。
这年头的电话机,就是,不是程控的,而是人工接线的,信号还差。
不过好在这是四九城,全国的中心,他又是打的本地的电话,还算是通畅,花了五分钟,终于把电话给接通了。
对面的蔡知平得知电话这头是他,吃了一惊,
“喂,怎么是你给我打电话,是我爸出了什么事吗?”
声音中的焦急非常明显。
董有国一听,就知道他是误会了,于是赶紧解释,
“知平哥,你别着急,师父他好着呢!
我今儿打电话,是想问问你这个礼拜天忙不忙。”
电话那头的蔡知平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爸他真的没事儿?
你可别骗我!”
董有国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这蔡知平,这回终于没藏住。
明明很关心蔡师傅,可平日里却总端着,硬是装做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让董有国这个外人看着都难受。
他冲着电话那头说道,
“如果你担心师父,那每个礼拜天就都回来看看嘛!
学校又不算很远,一趟车的事儿。
不过这回倒确实不关师父的事情,是我想邀请你来我们家做客?”
“你,邀请我?”
即便是隔着听筒,董有国都能听得出来对方的吃惊,他一笑,
“是的,没错儿,是我邀请你。
是这样子的啊,这不是我爸前些日子刚出了个事儿吗?
然后化险为夷,家里人就想着,要把亲近的人喊家里来聚一聚,也算是庆祝吧。
到时候师父也来,我希望你也能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知平哥,你觉得怎么样?”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蔡知平那急促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