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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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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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南边,路西旁有一户人家,一个矮小又破旧的茅草房。屋两旁种着很多杨树。

边上用网圈了块空地,里面养着鸡鸭。东边则用树枝插了个园子,里面种了些时蔬。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坐在门口的树荫下,戴了顶看不出颜色的防晒草帽,身上穿了件灰突突的衬衫,黑色裤子。

可能是天气太热,裤管卷在小腿上。脚上穿了双解放鞋,小指旁边磨了个洞。腿上放了个竹筐,里面放了些大叶子。

老人眯着眼睛,在框里挑挑拣拣。

郁瑶伸过头去看了一眼,捏了一下储朝白的手,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叶子?我怎么没见过?”

储朝白摇摇头,叶子又宽又大,晒的有点黄,感觉像莴苣的叶子,只是比莴苣宽。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叶子。

温厌转过头去看菜园子,里面有小葱,缸豆,西红柿,生菜……中间还用几根树枝撑了个黄瓜架,嫩绿的黄瓜坠了下来,摇摇晃晃的。

再往前看去,河边种了几排大叶子的植物,和老人手里晒干了的特别像。

温厌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是……

“大烟叶子!”板凳上的老人突然出声,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几人都吓了一跳,温厌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大烟叶子。

储朝白咋舌道:“种大烟不是……不是犯法的吗?爷爷您不怕有人抓你啊?”

老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抓什么?老多像我这样的老头种这个!不种它,拿什么来吃烟?”一边说着,手里不停,把稀碎的烟叶卷到一片整叶子里面包好。

看几人还是一副疑惑道样子,拍了拍竹筐笑着解释道:“就自家门口种了这两行,这种只是普通的烟叶子,没有什么犯法不犯法的,警察来了夜不抓人,放心。”

几人听了笑了笑。

老人似乎很开心看到有人说话,笑着问几人:“……从哪里来?来这边干什么?”样子恨和善。

郁瑶笑着答道:“和家里人到花桥镇亲戚家玩,家里人说亲戚前几日回了娘家,我们过来看望她,顺便逛逛。”

老人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有些疑惑道:“倒是没见这几日有人回来,也不一定。我天天也没什么事,吃了睡睡了吃的,没有精神头。看不到也正常。”

几人相互看了看,郁瑶笑着解释道:“前两天听家里人说的,今天忘了问。也不一定回去没回去。我们几个爱玩,也就是跑出来到处逛逛。老让家里人看着,心里不高兴。”

老人笑着摇摇头,点了点他们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现在觉得有家里人管着不好。等再过个几十年,想着有个人管管,到时候都没人管喽!你看像我这样的,一个老头子,说句不好听的,哪天死在家里,说不定臭了才能让人发现。”

他虽是笑着说,眼里却一片落寞,郁瑶几人听了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郁瑶安慰道:“怎么会呢?这村子里总有惦记您的人。再说了,要是真的等老的动不了了,国家也会养的。现在不是到处都有养老院的嘛!”

老人听了笑了笑道:“你这小妮儿说话倒是好听!不过现在村里可没什么好玩的喽!都几户人了,找谁玩去?破山旧水的,一家有二亩田,难不成过来看田?”

储朝白笑道:“说的也是!现在年轻人都爱往外跑了,村里留的估计也就是些老人了。不过去外面也好!出门打工赚钱总比守着这几亩田好!”

老人摆摆手,“出去什么呀?!除了刚说去什么上海,温州打工的,这几年还哪里有人出去?死的都差不多了!”

几人对视一眼,看样子老刘头说的还是有所保留了。

郁瑶装作诧异的样子,问道:“什么叫死的都差不多了?怎么村里经常死人吗?”

“唉!”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竹筐放到地上,起身走进了屋里,边走边走边道:“可不是说呢!这几年断断续续死了七八户人家!要么青年人,要么孩子,快死绝喽!”

到了屋里,也不拉电。郁瑶和储朝白伸过头去看,屋里乌漆麻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老人就着黑摸索了一会儿,从屋里拿出一本日历。

走到小板凳前,重新把框端起来,一张一张撕着日历纸,去包裹烟叶。

郁瑶道:“都是因为什么?生病吗?还是意外之类的?”

老人摇摇头,“都有!年幼少巴的,有小孩子掉塘里的,有大人带着孩子出车祸的,还有生癌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死法都有!”

老人慢慢卷着烟叶,头也不抬道:“我们这些七老八十的,该死的不死!偏要拖一些小子孩子去死!造了孽的!”说着他转头朝旁边呸了口口水,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远方,眼睛红彤彤的。

郁瑶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安慰。过了一会儿才说:“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找人看看啊?不是什么事都能成永科学解释的!”

老人苦笑道:“怎么没找人看过?村里花钱请了看风水的先生,还有什么地质专家还是什么的,之前连年死人,把镇上都惊动了。叫了人过来看,看来看去什么也看不出来!时间长了,大家伙儿就死心了!还看什么呀?!该死他就死吧!活着早晚不都要死的!”

老人说着,语气里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狠意,还带了一丝麻木。

“死人之前,村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平常的事?”温厌问道。

“能有什么事?屁大点的村,就是今天谁在别人家放了个屁,等过个把时辰,全村人也都知道了!村里一直都好好的,哪有什么稀奇事?!”

温厌刚想开口继续问,旁边传来一阵喊声。

几人转过头去看,一个半截的人站在东边。正一步一步的朝这边挪动。

几人吓了一跳,走进了才发现,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由于背驼的厉害,整个身子几乎弯的与腿齐平,头卡在腿上。远远看去,像个没有头的半截人。

她看起来似乎很苍老,身材又瘦又小。直不起背,只能努力的微微抬着头朝这边喊道,“长顺,长顺!”

老人应了,几人诧异的回头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笑道:“是我嫂子!我哥哥家住那边,”说着他抬起手指了指东边。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远远看见和这边的茅草房差不多大的另一个茅草房,不再仔细看,边上还有个类似厨房的小屋子,这会子小屋顶上的烟囱正冒着股股白烟。

老太太过来喊老人吃饭,说是包了饺子。

老人高着嗓子应了,慢慢收拾竹筐。

温厌抬手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十点!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老人笑着解释道:“……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早上起的迟晚上没火又睡的早!早上十来点吃一顿,下午三四点吃一顿,一天也就够了!”

储朝白几人听了诧异不已,怪不得老人进进出出都不拉电,原来竟是没通电么?!

虽说自己过的艰苦,老人还是客气的请他们一起去吃饭。几人慌忙摆手,解释道:“……早饭吃的晚,都快九点了才吃,现在还不饿呢!”

郁瑶想了想,走到车旁,把之前买的吃的那里一堆下来,李东恒几人见了也去帮忙。

她提着吃的东西道:“爷爷,这个送给您吃!晚上饿了,才点垫垫。不用特意起来做饭!”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摆手推辞:“这哪能呢?这哪能呢?!你们来一趟,水都没喝一口,哪里还能收你们东西呢?!”

郁瑶很坚持,几人跟着劝了几句,储朝白笑道:“爷爷您收下吧!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还年轻,想吃什么能自己赚钱买。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能出门赚钱呢?!”

老人哎哎了几声,最终还是收下了东西。只是出门的时候,偷偷用灰突突的衣袖使劲擦了擦眼。

郁瑶怕他尴尬,赶紧跟他告辞,“您快去吃饭吧!我们去前面看看,亲戚还在不在这边,要是有空我们再来看您!”

老人道:“你们找谁家?我给你们指指路。”

郁瑶道:“她家姓高。”几人去小宝子家时,他母亲曾顺嘴提过一句。

老人笑道:“这村子里一大半姓高,就两三家是外姓!”

郁瑶拍了拍脑袋,笑道:“嫁到陈家庄的!前段时间,她回来的。”

老人道:“你说翠霞家啊!知道!小宝子她娘嘛!她也是命不好,本来家里就穷,人还有点木木的!好不容易嫁了个聪明的汉字,有了的孩子却全都随了她!阿兰本来是好孩子,只可惜让她养成了傻子!小宝子,哎!她前两天过来哭,我隐约听见人说她家小宝子没了?”

郁瑶点头,果然还是回来报丧了的!

当时只听老刘头说她家这边还有兄弟和一个老娘,差不多就猜到应该会回来的。

正好几人无缘无故过来,怕人怀疑,便商量了这个借口。

老人往村东头指了指,“喏,东边倒数第死家!门前有个松树的那家就是了!”

几人道了谢,老人周三挽留他们吃饭,几人没肯。

从车上提了几大包吃的东西,顺着老人指的方向往村子里走去。

路上偶有人经过,都是一些四五十岁的妇人和一些老头老太太。

偶尔有几个外向的盯着他们看一会儿,转身嘀咕一句,“这是哪家来的亲戚?”

几人找到高翠霞娘家的时候,家里锁了院门。

院门口有几只老母鸡咕咕咕的走来走去,小竹椅上歪着个老太太,边上靠着根拐杖,正端着个盆子靠着椅背喂鸡。

不知道是麦麸还是鸡饲料之类的,老人隔一会儿捏一点扔到地上,嘴里咕咕咕的换着。

几只老母亲看她扔下来食物,便过去啄食。

院门前有颗松树,松树前面有个猪圈。再往前就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一直延伸的西头没人家的地方。往东到她家隔壁那家。

郁瑶走上前去问:“奶奶,这是高翠霞她兄弟家吗?您是她家里人吗?”

老刘头说高翠霞的母亲跟着小儿子过活,这个应该就是她小儿子家,至于门口这个老人……

老人不知道没听懂还是什么,抬起浑浊的双眼,直愣愣的看了他们半天,才嗫嚅着说道:“翠霞啊!翠霞……”

郁瑶稍稍提高了音量,“对!翠霞!高翠霞!您知道吗?”

老人似乎听懂了这个名字,点点头,又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在屋里吗?不在屋里呢!出去了……”然后隔了一会儿又问:“吃了吗?过来这里吃饭啊?”

老人说话声音很小,像是气声一样。又是土话,几人听的云里雾里。

郁瑶朝她摆摆手:“不吃饭!家里没人吗?”说着指了指院门。

这句老人似乎听懂了,“去地里了,割麦子了。天要下雨了,要把麦子隔了装起来……放地里要塌了的……”

众人抬头看了看红花大太阳,都有些无语。

老人也不理他们,接着道:“造孽哟!翠霞造孽哟!造了大孽了!”

郁瑶看了温厌一眼,又追问了一句,“高翠霞造了什么大孽?”

老人却不再说话,继续嘀嘀咕咕的说着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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