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将九头雉鸡精所化玄衣女子请进洞府，上次送药时，九头雉鸡精来去匆匆。

这是她初次进狐狸洞，刚进入一股幽香就扑面而来，认出这是芝兰香气。

九头雉鸡精入朝歌王宫数载，看遍了各种奇珍异宝，就是堪比仙宫的鹿台，都是她久居之地，玉阙珠楼，瑶台紫府。

九曲栏杆，金光彩辉；千重楼阁，朝日映月；怪草奇花生香，苍松老柏叠翠。

狐狸洞景色在九头雉鸡精眼里很平常。

直到看见千年玄棘树，她大吃一惊。

树高三丈，冠如华盖，红果如星。

一股浓郁灵气洋溢鼻间，令其周身毛孔舒张，九头雉鸡精错愕道：“这是何物？”

尽管她从未见过，可也知晓此树非凡，恐怕只有仙家洞府才有，连她一看之下都口齿生津，纵是帝辛恐怕都很难信寻觅到。

没想到，青荇洞府竟有这般奇物。

请九头雉鸡精入洞府，青荇就没想隐瞒，解释道：“此为后天灵根千年玄棘树。”

“乃是师父费力为小妖寻来。”

九头雉鸡精更是吃惊，追问道：

“你何时拜的师？又是拜谁为师？”

青荇继续道：“三年前，小妖有幸得了西昆仑散仙度厄真人青眼，拜入其门下。”

此话一出，九头雉鸡精惊喜交加。

因九尾狐姐姐附身翼州妲己，与翼州大将郑伦算是有几分关系，她从九尾狐姐姐口中听过度厄真人之名。

郑伦之师！

西昆仑有道仙真！

一位货真价实的仙人！

“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福分，实在大喜！”

九头雉鸡精先欢喜，后叮嘱道：

“你既拜得名师，日后便好生修行，勤学苦练，莫要惫懒懈怠，惹得真人厌恶。”

九头雉鸡精字字真心，句句肺腑，青荇当然感受到，她心中一暖。

尽管已与轩辕坟三妖割断因果，可多年感情做不得假，这也是她没隐瞒玄棘树的原因。

青荇回道：“娘娘之言，小妖谨记，必珍惜机会，专心求道，不敢松懈。”

又聊了几句后，青荇请雉鸡精落座。

…………

石桌上美食堆积，清香四溢。

见到九头娘娘，三小只早就欢天喜地，争先恐后地拿出野果野鸡肉与酒浆招待。

态度热情，围在雉鸡精身边说个不停。

看到野鸡肉，青荇哭笑不得。

用野鸡肉招待野鸡精，亏他们敢！

趁着九头雉鸡精被三小只缠着，暂时分散不了注意力，她挥袖收起此物，这才放心。

虽知晓九头雉鸡精不会在意，但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周全总没错。

落座后，九头雉鸡精饮了一杯果酒，柳眉微调，朱唇轻启，赞道：“滋味醇厚，不错！”

“以前常听娘娘提起人间美酒。”

“小妖修为突破后，曾短暂出山，学了一些皮毛，回山后摘山中野杏，尝试酿造。”

“而今能得娘娘一句称赞，这青杏酒也算没有白酿。”

青荇前世曾学过酿酒技艺，而今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说辞，为自己会酿酒找个好理由。

一盏酒入肚，她没拐弯抹角，直接道：

“娘娘此番所为何来？”

她跟这位娘娘已数年不曾往来。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方这次不请自来，极有可能是有事发生。

九头雉鸡精又喝了一盏酒，才说道：

“不久前，一个道童潜入王宫，刺王杀架，他自称是黄飞虎长子黄天化，要为母亲与姑母讨个公道，为周纪与三百家将雪耻。”

“大王有人道护体，毫发无损，倒是九尾狐姐姐被宝剑所伤，卧床休养半月之久。”

“后有消息传来，说黄飞虎在潼关受挫，狂风肆虐，天降莲花，周纪与黄府三百家将都陨落在一位少女手上，疑似是妖孽作祟。”

“我与姐姐查到周纪跟三百家将正是昔日奉命火烧轩辕洞之人，都猜测是你动手。”

“虽担忧你安危，但一直不得暇，需照顾九尾狐姐姐，现在才有空过来一探究竟。”

“而今见你修为已至显形境，又拜得名师，想来习得不少道法秘术，那日斩杀周纪与三百家将之妖，必定是你。”

青荇坦荡承认，态度大方磊落。

“轩辕坟无辜狐妖不能枉死。”

“他们跟我有血海深仇，善因善果，恶因恶果，血债血偿，我杀他们，天经地义。”

九头雉鸡精欣慰一笑，为青荇能独当一面而高兴，同时也听懂其言外之意。

她杀人，是因果循环，不是滥杀无辜。

跟九尾狐与玉石琵琶精不同。

…………

数年未见。

两妖都谈论着彼此经历。

九头雉鸡精不在将青荇单纯当作后辈，言语间多了几分平等与敬意。

青荇心思细腻，自然感觉到不同，对这种变化，她心照不宣，乐见其成。

同时，对九头雉鸡精误会种莲术是师门法术，青荇没有解释打算，这种误会挺好。

有时候言多必失，越解释越欲盖弥彰。

通过交流，她知晓黄天化之事后续。

这位阐教三代弟子被帝辛身上人道气运反噬，身受重伤，生死攸关之际，突然狂风大作，遮天蔽日，他被一位神秘道人救走。

青荇猜测这神秘道人十有八九是黄天化师尊，那我阐教大能：清虚道德真君。

九头雉鸡精知晓青荇忌讳。

知晓她无恙后，很快就告辞离去。

临走前，青荇亲手摘了十八颗玄棘果，交给九头雉鸡精，言道：

“娘娘昔日对我不薄。”

“九尾狐奶奶被黄天化所伤，虽是帝辛与她谋害贾氏在先，可同样是受我所累。”

“这玄棘果能助其休养，也能助娘娘修行，效果玄妙，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以此偿还昔日恩情，了断今遭因果。”

见青荇态度坚定，大有你不收就不罢休之势，九头雉鸡精略微犹豫后，终究收下玄棘。

她明白青荇之意，除了外冷内热、侧面关心她们外，也是想继续与她们保持距离。

一个阳关道，一个独木桥。

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平心而论，换作她也会这么做，甚至会比青荇做得更绝，最起码会舍不得这些玄棘。

天材地宝，每一种都稀缺珍贵。

将九头雉鸡精送出洞府，青荇考虑片刻后道：“我观娘娘身上不曾沾染怨气，想来尚未伤及无辜，红尘纷扰，免不了侵染道心。”

“希望娘娘能一日既往，谨守本心，不随波逐流，莫同流合污，继续红尘炼心，等封神结束，娘娘自能功成身退，得成正果。”

九头雉鸡精心神微颤，转身看了眼青荇，脸上挂上一抹微笑，灿如夏花。

入宫数载，看两位姐妹享受人食，那种美妙滋味时刻在撼动她道心。

九头雉鸡精早就心神动摇，此刻听了青荇之言，她不知为何心神重新安定。

或许是因为青荇脸上那不可撼动的坚定表情，又或许是她身上有自己缺少的果决。

没在逗留，九头雉鸡精化为原形，振翅高飞，消失天宇。

离开数里后，她眺望狐狸洞，喃喃自语：

“愿你将来可以逍遥自在，遨游天地，不必像我等三妖一般身不由己。”

她们奉命迷惑帝辛，可不管是女娲娘娘，还是阐教众仙，有谁真正将她们放在眼里？

在他们面前，千年大妖亦命如草芥！

狐狸洞，目送九头雉鸡精远去背影，青荇衣袂飘飞，神情莫名。

事不过三，看在以往情分上，她只会告诫这位娘娘三次，这是第二次。

三次过后，未来如何，青荇不会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