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冰封的记忆
“今天夜间有中雪,部分地区交通受阻,请外出的旅客注意安全……”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心细的播报着天气情况。
而此时的街头却仍是人山人海。
市中心的圣诞节永远是这么的热闹又祥和。
尚鲤独自走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满街热闹的气氛,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去处。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明明当初那么刻骨铭心的伤痛,怎么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被一点点磨平?
“难道真的过去了有那么久了吗?”尚鲤撑伞站在人行路上抬头望着昏暗的天空喃喃自语。
当然,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雪还在不停地下,尚鲤就静静地站着,看着,不动也不说。
太过相似的画面,一如那年的冬天,也是这样一场大雪就此将所有的美好都埋葬冻结……
啊~时间真的是过去很久了啊,久到连尚鲤自己都回忆不起到底是多少年前的今天了……
“今年咱们的圣诞节要怎么过啊?”位于城郊的一个孤儿院里,一群孩子们正在紧张地筹备着他们的圣诞节。
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小女孩有些奶声奶气地说到:“依依,你干嘛这么兴奋,明天你就要离开这里了……”
话语间尽是羡慕和不舍。
角落里正在准备着拉花和彩灯的尚鲤听到这句话瞬间僵住了身体,但仅片刻就恢复了正常,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当时的尚鲤还不叫尚鲤,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仔细想想,连尚鲤都已经快要忘记,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名字——依依。
收拾完毕尚鲤才缓缓开口:“虽然我明天就要走了,但是我并不想连最后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都是悲伤的。”
虽是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但小小的身躯却在不住地颤抖,原本连贯的话语也在尾音出暴露了自己的感情。
抬眼间,眼泪已经溢了出来。
“我们会不会就再也见不着了啊!”
“依依我舍不得你!——”
“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房间里的孩子都聚集到了一起,紧紧地拥抱着彼此。
尚鲤就这样静静地和他们围坐在一起,无声地落下眼泪,并不是她不想留下,而是她已经身不由己。
“咚咚咚”低沉有序的敲门声。
未得到屋内人的回应,来人便已经推门而入:“少爷说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
一身漆黑的西装,宽大的身躯,仿佛和黑暗已经融为一体。
尚鲤显然并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出现:“不是说好是明天的吗?!今天是圣诞节至少……”
“少爷让我转达——‘我不喜欢等人,你知道的’。”
尚鲤彻底没了话说,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男人的恐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个男人的手段。
所以……
看来我是没有办法陪你们过最后一个圣诞了。
屋外,大雪漫天。
尚鲤换好了来人准备的连衣裙,整个人小小的站在雪地里好像顷刻间就要被掩埋一样。
“恩,看上去还不错。”男人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至少是对于一件商品。
尚鲤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答应我的……”
“当然,我会给他们安排好去处,”说着男人勾起尚鲤还有些婴儿肥的下巴,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毕竟他们并不知情,而且也就是几个‘失败品’,不值得我费多少心思。”
轻描淡写,就这样决定了十几个孩子的生与死。
“这里……就要拆了吧?”尚鲤有些留恋地望着窗外。
她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他们一起生活的地方,灯还在亮着,依稀可以看见站在落地窗前的那几个瘦小的身影。
男人点燃雪茄:“怎么?你对这地方还有留恋?”
尚鲤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了想,既然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去处,那这个名字也应该换一换,”没等到尚鲤回答的男人也不追问,开始自顾自地继续向下说,“我给你挑了个不错的身份,新名字就叫尚鲤吧。”
尚鲤?尚鲤!
鲤鱼跃龙门吗?
从今晚开始,自己的身份也就随着名字的更改而改变了。
随后男人下达了指令:“开车。”
尚鲤看着原本熟悉的街景越来越远,雪越下越大,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便再不执着于去追寻那些无法抓住的幻觉。
但尚鲤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真的是最后一次与他们相见。
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尚鲤顺利地成为了一个普通工薪家庭的养女,虽不说锦衣玉食,但也算是备受宠爱,衣食无忧。
只是——
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尚鲤初中三年级这一年,尚鲤的养父母因为事故意外去世,尚鲤再次变成了孤儿。
那个男人因为涉嫌人口买卖被警方通缉。
而当尚鲤重新回到孤儿院的那一刻,她才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了那个男人的秘密!
孤儿院早已变成了废墟。
就在尚鲤多年前离开的那个平安夜的夜晚,这里就发生了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圣诞节的早晨,孤儿院内包括老师学生在内的两百人无一生还。
后经警方调查,这里含有大量的化学药品,起火原因至今不明,于是就被定为了悬案,迟迟未公开失火的真实情况。
尚鲤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不是孤立无援,不是无依无靠,而是当希望就在你身边触手可及时你与它失之交臂。
那也就是李雨辰第一次见到尚鲤——
她赤着脚站在大雪中,脚已经被冻得通红,但她好像已经失去了这部分的感知,仍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她瘦小的身躯外只披了一件单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体在寒风里摇摇欲坠。
眼神恍惚,不知是大雪倒映在了她的眼中,还是她眼中的雾气笼罩了这场雪……
“前面是禁区,你不要再靠近了!”看着尚鲤一点点毫无意识般地前进,李雨辰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李雨辰的父亲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先有这么大的反应:“你别出声,吓到她就不好了,这可是很重要的‘数据’。”
父亲的话语,李雨辰一半都没有听进去,此时她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个单薄的背影。
像是听到了李雨辰的呼喊,尚鲤机械地转身:“我的家,在哪里?”
不知道是在问李雨辰,还是在问她自己。
给予希望再将它夺走,亲眼见证它的毁灭,这种恐怖和死亡想必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空的雪继续飘着,尚鲤的伞被压弯了一个角,但那段回忆的重复带给她的重量只怕这次是会直接压弯她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