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一天，你在街上突然发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真的很漂亮，可以说是长在了你的心尖上，于是你鼓起勇气上去找她要联系方式。

可当女孩转过头来，出现在你面前的那张脸是你自己的，此时，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是……什么东西？”

顾影自喘着粗气，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从那张照片上移开，他转过头紧盯着章渔，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用东西这个词来形容一个漂亮的女孩可不礼貌。”

章渔轻笑着，面对顾影自的愤怒不为所动，甚至还细心地将照片上的面孔放大，“而且，你不觉得自己真的很漂亮吗？”

漂亮个鬼啊！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内心的愤怒压下。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不是愤怒，而是恐慌，无法抑制的恐慌。

正如章渔所说的那样，照片上的女孩实在是太漂亮了。

就像是初春的一朵樱花那样，既带着春天的暖意，又携裹着风里还没吹散的寒意。

这个比喻有点俗套，但这是顾影自能想到的最贴切的比喻，他仰起头注视着照片上女孩的眼睛，像是隔着一块屏幕完成了对视。

无论是眼睛，还是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这个女孩都可以说是和顾影自如出一辙。

唯一的细微差别的话，可能就是那些放在顾影自脸上就硬得像是刀刻出来的线条，放在女孩的脸上却显得如此温柔。

总结下来，顾影自的脸是刀刻的，而女孩的脸则是神亲自捏出来的。

“什么感觉。”

章渔问。

“很恐慌，也很愤怒。”

顾影自沉默了良久，“我现在有点迷茫。”

迷茫？

他很少说这个词，以往的他都会将自己比喻成最不听话的孩子。

不听话的孩子可不会迷茫，别人说什么他只要反着做就行了，可这次没人和他说该怎么做。

“每个人在意识到这样的局面的时候都会迷茫。”

章渔叹了口气，同样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女孩，“所以我才一直避免和那群孩子说她们的身世，她们只会以为自己从出生就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顾影自沉默着。

直到现在，他终于清晰地认知到了这具身体的身世。

他不止有一个哥哥叫顾尚瘾，还有一个姐姐叫顾小颖，说不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还还会有着许多个哥哥姐姐什么的。

他是个克隆体，盗用了某个名叫“顾影”的优秀人类的基因被创造了出来。

顾影自突然笑了两声。

章渔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声吓了一跳：“你没事吧？你看起来有点像是疯了。”

“没，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顾影自摇了摇头，指着屏幕，“只是觉得这群人真懒，基因编号起的这么随意，我随便一猜都能猜到我自己的基因编号会是多少，一点乐趣都没有。”

“你猜到了？是什么？”

“我的基因编号是Z0916。”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从那个空间里出来之后，章渔就为顾影自安排好了房间。

好消息是，没过多久他就从那种迷茫的状态中走出，又成了那个最不听话的孩子。

毕竟他只是穿越者，这具身体的身世严格意义上来说与他无关，当他接管了这具身体的时候，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的克隆体。

但章渔为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这个城市里的大部分设备都损坏了，我们无法确定这个地方的具体位置，谁也不知道外面会是什么。”

“信号屏蔽装置同样无法关闭，这也意味着你的朋友可能无法定位到你在哪里，说不定现在正为你举办葬礼呢。”

章渔开了个地狱笑话，把顾影自丢在房间里后就继续跑去维修设备了。

于是他就在这个城市住下了。

“顾影自哥哥，可以再给我讲个故事吗？”

有时候他也会接替起照顾朝朝们的任务，那时候为了哄这些孩子，他就会把前世的那些童话故事搬过来讲给女孩们听。

不得不承认，顾影自虽然没有哄女孩子的天赋，讲起故事来倒是绘声绘色。

从那之后，6号就迷上了这些带有童话色彩的故事，整天缠着顾影自给她讲。

“好啊，那这次就来讲一个……”

顾影自倒是很喜欢这个女孩，毕竟基地里的那个朝朝可不会这样甜甜地喊他哥哥。

可他刚开口目光就被6号衣服口袋里的某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小截透明的软管，管壁很薄，但是却意外的坚韧，带着金属般的硬度。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东西？”

他把那截软管放在灯光下细细打量着，它本该是宛如玻璃般透亮才对，可也许是因为使用的时间太长，内壁被腐蚀成了棕色。

“这个啊，我在那边的一个房间里找到的，里边还有着好多的大玩具……但那些东西太臭了，我也搬不动。”

6号皱着鼻子，像是回忆起了那些臭味，“顾影自哥哥喜欢这个东西吗？那我可以带你去那个房间，那里面还有好多的。”

女孩夸张地张开了手臂比划着，像是怀抱着一个巨大的球，看起来像是企鹅一样憨态可掬。

“那麻烦你带我过去吧。”

顾影自笑着将软管放回了6号的口袋里，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当然不是真的喜欢那些小玩意，但那截软管只会在一种东西上出现，那就是利维坦的动力装置里。

这是利维坦用来传输能源的管道，6说的那个臭味其实就是被烧尽的燃料气味。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既然这座城市格局和钢铁教派如此相似，那一定也会有用来储存利维坦的仓库，仓库里也许还会剩下一些备用零件。

可惜，那张照片带来的冲击让他短暂地失去了冷静，所以直到今天才反应过来。

6号带着他来到了那个仓库。

和这座城市的武器系统一样，本该摆放在中央的利维坦已经被强盗打包带走。

地板上留下的密集印痕，表明这个仓库在很久以前的确存放着很多利维坦。

空间中弥漫着浓重的燃料味。

顾影自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里都装满燃料。

值得庆幸，强盗们的确不识货。

他在角落里找到了很多被油布包裹着的备用零件，几乎每一个装置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