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灵魂所走的道路并不畅通。

更深的洞穴意味着更暗的环境与更少的氧气，这二者总是让人感到窒息，只不过前者是心理，后者是生理。

双重的窒息会产生恐惧，若是向它屈服，死亡便会随之而来。

但很可惜，今天踏上道路的，是一个不死者与一个死者，那些想要收割灵魂的家伙对此感到不悦。

或许是因为死后对于周围的感知直线下降，那灵魂所走过的道路，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阻碍。

尤里想要提醒面前的灵魂，希望他能够选择更加适合自己的道路。

但很可惜，当那灵魂走上回归的旅途时，他的感官似乎全部被封闭，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的反应。

无奈的尤里只能用铁锤开路，不让那些障碍阻挡自己的脚步。

越是往下走，刺鼻的气味便越是浓郁。

尤里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他在地下帝国当老鼠时时常闻到。

在那些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在那些堆满尸体的坑洞当中，在那些大人物的洞穴里。

尸体的腐臭味与血液的腥臭味混在在一起，令人难受。

即便尤里的鼻子已经如同酒糟一般，面对这样的味道，还是不禁使劲向外哼气，并用手指抚摸自己的鼻梁，试图让自己的鼻子舒服一些。

可能也只有这些家伙能够走过这样的道路吧，尤里一边挥舞铁锤，将眼前的岩石砸开，一边在心中暗道。

脚下的土地也愈发泥泞，刺鼻的气味告诉尤里，四处流淌的血液便是造就这一结果的理由。

或许还有排泄物混在其中。

而在这四周，靠着微弱的符文光芒，尤里见到这四处流淌的鲜血的主人——

被扭曲了身体与灵魂的鼠人。

虽然他们大多肢体残缺，但畸形的身体帮助他们填补了这一部分。

他们大多身体肥硕，那些无意义的肉体或许便是那位恶魔的乐趣来源之一。

在老鼠尸体的中央，还摆放着一座祭坛，那是纳格里的杰作之一：六颗心脏挂于六根肋骨之上，六颗鼠头用六根胡子瘙痒，挑逗着他们自己，献出自己生命最后的价值。

“纳格里究竟在这里干了什么？”

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展现在尤里的面前，在跛子峰战役后，他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鼠人的尸体。

即便是纳迦什，也没有如此对待鼠人的尸体，他还需要将他们投入使用。

血腥与亵渎充斥着整个矿洞，如果尤里并非不死者，如果矮人灵魂可以看见，这条道路必定不被选择。

顺着这血腥泥泞的道路行走了近十五分钟，尤里才稍稍看见了眼前出现的光亮。

尤里的全身立刻发力，手中的武器也朝向了前方。

可那灵魂却无动于衷，他只是对着尤里说道：

“请跟我来，谦逊的神使啊，撕扯我等灵魂的力量之源，就在前方。”

尤里皱了皱眉头，矮人灵魂只是无法看清眼前，但可以感受灵魂的存在。

他居然敢往前走？

在尤里看来，眼前的光亮是纳格里对尤里所丢下的战书，那个大难不死的色孽恶魔便在前方等待着尤里。

尤里弓着身子，拿着锤子，跟在飘向前方的灵魂身后。

而直到靠近了那片光亮，尤里才看见那片光亮的来源。

与自己眼前相同的，矮人散落的灵魂。

数量足足有十多位，他们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向着前方祈祷。

他们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或者是无法接受，他们只是想要靠着自己最后剩下的虔诚来稍稍缓解自己的痛苦。

他们并非软弱，但混沌力量的撕扯已经让这些矮人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剩下了生物的本能。

即便是那矮人灵魂的呼唤，也无法让他们重新醒来。

“同胞们，看那，先祖众神没有抛弃我们，他们从未将目光从我们身上移走！

看啊，是神使，神使大人来了！”

即便已经成为一个灵魂，这位矮人声音之中的兴奋，也是难以想象的。

可地上的人却没有一个对此表示反应，夜以继日的折磨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

他们在这里待太久了。

可即便如此，那矮人灵魂也没有沮丧，他转过身来，对着尤里下跪。

他对尤里的虔诚不比先祖众神差，以至于他下跪时，将头深深埋入了土地。

“神使大人啊，请您前往前方的祭坛吧，那便是我辈痛苦的根源。

请您将它摧毁吧，就像千年前粉碎那些混沌敌人一样。

求求您，将我辈从痛苦之中解放吧。”

灵魂的头部虽然进入了地面，但声音的传递不受影响。

尤里看向了前方的祭坛，上方散发着微微的紫色光芒。

二十米远，尤里估算了距离。

这一次，尤里手中的铁锤真正亮了起来，将整个漆黑的地下照亮。

手持铁锤的尤里，此时真的如同神明降世一般，向着那充满亵渎的祭坛走去。

矮人灵魂不断根据尤里的位置调整自己跪拜的方向，这是他虔诚最后的体现。

尤里走到了祭坛十米远。

尤里看见了上方悬挂的东西。

如同刚才的鼠人祭坛一般，而对于矮人，纳格里也进行了创新。

矮人们视以骄傲的胡子被作为折磨的工具，纳格里将他们胡子割下，粘到心脏上，另一端则是系在脖子上。

心脏成为了新的下巴，每当心脏收紧，末端的胡子便也会勒紧，令矮人们的窒息；而心脏在放松时，矮人们也能得以喘息。

不算战斗能力，纳格里在色孽恶魔当中或许真的称得上天才。

只不过，这更是尤里要消灭他的理由。

五米远。

只需举起铁锤，随后稍微助跑，用锤子狠狠砸下，眼前的祭坛便可以像刚才的鼠人祭坛一样，烟消云散。

但或许是纳格里对于这不同于鼠人的祭坛更加喜爱，当尤里准备将这祭坛摧毁时。自己的脚下传来了令人难以忽视的响声。

尤里赶忙避开，在脚下的泥土开裂前离开了那里。

尘土飞扬，其中的腌臜之物也随之乱飞。

尤里不管其它，而是看着眼前这只庞然巨物。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巨魔，但他身上的各种怪异，却让人一时疑惑。

双头巨人的头部特征，鼠人的尾部特征，兽人的身体特征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眼前的巨兽。

“又是纳格里的杰作啊。”尤里拿着铁锤，拂去面上的泥土，严肃地说道。

“无所谓，无论多少，都是一样。

恶魔，无论是你还是你的造物，都无法战胜我。”

尤里举起铁锤，向着眼前的巨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