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再好，也没有在自己家自在，房子刚修好，立秋、健秋便催着哥哥赶紧搬家。

徐立春不敢怠慢，吃过早饭便去供销社，把布料、棉花、缝纫线买回来，直接送到贾家。

贾家大门敞开着，秦淮茹正在家里收拾。

徐立春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见张财女不在家，觉得自在了许多，他敲了两下门框，然后径直走进去，把棉花和布料放在桌上。

“嫂子，我把布料棉花买回来了。”

秦淮茹转身，扶着腰挪到床边，摸了摸布料，又捻了捻棉花，然后笑着说道：“你倒快，你哪来这许多布票、棉花票？”

“都朋友给的。”

也是啊，人跟人好，鬼跟鬼好，苍蝇跟屎好，贾东旭的朋友都是工友，八成好赌，不像立春，到后院找他的人看着家世就不错。

秦淮茹把布料打开，用尺子量了量。

“立春，布料买多了吧？”

“嫂子，是多买了点，我合计着帮龙老太太把窗帘、门帘也都做一下。”

“立春，真心善，你把尺寸量过来，我也出份力。”

“嫂子，咱一码归一码，我奉外再给2块钱工钱。”

“立春，你也太生分了，就这么点针线活，你给的钱也太多了。”

在乡下，农忙时节，邻里之间也经常换工，今天你帮我家割一天麦，明天我帮你家插一天秧，不要工钱，只吃一餐米饭，大家互帮互助，是一种自助行为。

徐立春虽然没有帮贾家做过什么事儿，但人家光鱼就送了好几回，算下来接近二十条了，这得多少钱？自个实在不好意思跟人家收钱。可婆婆翻眼不认人，愣要收1块钱，弄得秦淮茹很过意不去。

可徐立春倒好，开口就给3块钱工钱，这实在太多了。丈夫一个月，累死累活的也就三十来块，做个窗帘、门帘又不复杂，自个两三天，三花两绕就做好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收3块钱已经过分了，那好意思再要？

“嫂子，工钱就按我说的办。”徐立春懒得在价钱上跟她纠缠，转而说道：“那个枕头用稻壳做芯吧。”

“少爷，这城里哪有稻壳？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这我有，待会给您送来。嫂子，稻壳脏，您记得用水把稻壳多淘两遍，晒干再用。”

“知道了，少爷。”

秦淮茹轻嗔薄怒的样子十分迷人，徐立春盯着她，戏谑地说道：“嫂子，吃粒糖吧？”

“去，再胡言乱语我撵人了。”

徐立春走后，秦淮茹想起昨天情形，俏脸发红，艳若桃花。这坏小子，还真壮，要是……啊呀，自己咋老是胡思乱想，昨儿还做梦在立春家的坑上……

在大院里，张财女人缘差，跟大伙都谈不来。远香近臭，每天吃过早饭，她便拿个鞋底，到巷口跟外面的人摆一会龙门阵。

十点钟回家，看到床上的布料、棉花，知道是徐立春送来的。

“淮茹，这都是小立春送来的？”

“诶，才送过来的。”

“哎呀，都是新棉花，这败家子，倒舍得。”

秦淮茹不答她话茬，她自顾说道：“淮茹，把棒梗棉袄拆了，咱用旧棉花给他做，做个门帘那用得着这么好的棉花。”

“娘，这旧棉花跟新棉花能一样吗？您真当人傻呀？我头回帮人做东西就偷梁换柱、短斤少两，今后谁还敢找我？好不容易有个补贴家用的活计，黄了咋办？您这不是害我吗？”

徐立春怜惜小媳妇，自个把稻壳淘洗了两遍，晾干后，下晚送到了贾家。

第一次帮人做活计，又都是挂在门口、窗子上的东西，这活计看着简单，却最考验人，一丝一毫不能出错。

做好了别人不会夸你，做了坏自个的名声就坏了。因此，秦淮茹格外用心，起早贪黑。

张财女好几回想短点布料棉花，秦淮茹都拒绝了。

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完工了，看着墙角堆着的东西，秦淮茹很有成就感。可也有点忐忑，不知道活计做得好不好，生怕徐立春嫌弃。

太阳这么高了，立春该到水池上洗菜了吧？

这徐家伙食是好，每天中午都是米饭，起码两个菜。不像自个家里，连着几天中午，二面馒头熬白菜。这两天大白菜上市，张财女让棒梗天天上街捡菜叶。

都一个大院，人家的日子咋越过越好，自己家咋越过越差？

正在这时，外边自来水“哗哗”地响了，秦淮茹走到门口看到徐立春正在淘米。

今天中午，贾家还是白菜汤就窝头，白菜用水漂一下就成，一来用不着怎么洗，二来拿几片白菜叶到水池上洗，也太寒酸了。

秦淮茹把棒梗的脏衣服放到面盆里，然后一只手扶腰，一只手托着面盆，来到水池边。

“嫂子，洗衣服呀？”

“立春，你这今儿鱼明儿肉的，伙食够好的啊？”

“这两天学习紧张，我做点好吃的，给立秋她们增加点营养。”徐立春把洗好的青菜放到旁边，把鱼碗端过来，然后说道：“嫂子，今儿鱼多您拿两条回去熬汤喝。”

“你千万别客气，我家可没人会钓鱼，吃油了嘴明天咋办？”想起张财女吃鱼卡刺的情形，她笑着说道：“也省得我婆婆被鱼刺卡了，囔囔着要找你算账。”

“遇着她老人家还真是好人做不得。”

“立春，窗帘都做好了，饭后你过来拿走。”

“行，饭后我立马过来。”

吃过午饭，收拾好桌子，徐立春便到了贾家。

“立春，东西都在这，我身子不方便，麻烦你自己捧回去。”张财女在睡午觉，秦淮茹压低声音招呼道。

“行，您让开，我自己来。”

“那个立春，你家做了这么多东西，就给那么点钱也忒少了吧？”张财女歪过头，责问道。

老太婆面墙而卧，徐立春还以为她睡着了。

“张大妈，临时增加了点东西，这样，1块5，我多给5毛。”

听到徐立春没有说漏嘴，秦淮茹海松了口气。

“这还差不多。”

张财女心满意足了，身子咕蛹了一下，又迷糊上了。

徐立春把东西抱在怀里，转身出门。

“立春，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过去。”

“嫂子，这东西我自己挂，您就不要麻烦了。”

“这那行，我得看着你把窗帘挂好，有失手的地方，好赶紧改过来。”

“行，我先回去，您在后边慢慢走。”

徐立春回家不久，秦淮茹便过来了。

走进屋子，没有看到徐立春，她高声问道：“立春，你在哪呢？”

徐立春赶紧从书房出来，他打开隔断墙上的门，笑着说道：

“嫂子，我在这边哩。”

“哟，立春，你手脚够快的呀，一会功夫挂好这么多。怎样，嫂子做的东西你满意不？”

“嫂子心灵手巧，做出来的东西还有话说。”

徐立春把秦淮茹让到圆桌边坐好，把一杯麦乳精递给她。

“嫂子，您坐会，等我全挂好了再说。”

徐立春说完便上了二楼。

趁徐立春忙乎的功夫，秦淮茹走到窗前，远观近看，没有看到任何瑕疵，才放下心来。

秦淮茹看看这、摸摸那，认真打量徐立春家的陈设。

书房里的西边靠墙是三组合的书柜，中间是红木嵌大理石花卉圆桌带六张圆凳，南边窗子下，放着一张茶几，两张太师椅，家里既古色古香，又清爽大方。

这肯定花了不少钱，跟张财女口中的破烂根本是两回事。

自家婆婆也真好笑，自己日子过得一塌糊涂，还有心思笑人，居然在背后笑人家立春是败家子，说人家把父亲的血汗钱都花光了。她不知道人家随便写首歌，就抵上东旭吭哧吭哧忙乎两月。

“嫂子，都挂好了，您受累看一下。”

秦淮茹手艺好，又用了心，做的东西真不错，徐立春赞不绝口，秦淮茹也喜笑颜开。

“嫂子，楼上就不用看了吧。”

“还是看看吧，头回帮人做东西，我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