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文召唤夏瘐亡魂时，钟粹宫的夏太后猛然惊醒。

她坐了起来，望着月亮皱眉。

“娘娘做噩梦了吗？”

那位伶俐的小宫女云枝还未入睡，正坐在夏太后的锦榻前绣着针线。

“呵，京师还挺有意思的，出了一个陆炳，现在又多了一个高人。”

“娘娘在说什么呀？奴婢听不懂。”

“扶哀家出去走走。”

夏太后披了一件薄纱，也不用其他宫女太监跟随，扶着云枝的手，款款走出钟粹宫。

她暗自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张太后不仅没能救出夏瘐，连带着自己的娘家也被抄了，张鹤龄与张延龄皆被处斩，三族之内的男丁尽数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

夏家更惨，胞兄夏助与两位妹夫，还有侄子、外甥们同赴法场，两位妹妹也被迫自裁。

旁支同受牵连，夺爵的夺爵，贬官的贬官，甚至整个家族的男丁，十年之内不允许参加科举。

卷入夏张两家案子的朝廷官员更是多如牛毛。

这些可怕的事，对夏太后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夏家不过是借了一幅皮囊给她，那点微末的官气早被她吸完了。

“得重新换个修炼的法子。”

两人一路行来，不知不觉穿过乾清门，走到了嘉靖所居的乾清宫。

“娘娘，再往前走便要惊动万岁爷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哀家倒是想瞧瞧这么夜了，乾清宫的灯还亮着，皇上可是在处理政务？”

云枝吓了一跳：“娘娘，若是被人发现……”

“多嘴。”

夏太后手上轻轻用力，云枝便身不由主地继续往前走了，两人一直走到乾清宫门口。

“站住！”

暗影里闪出两名带刀侍卫。

月色下，夏太后嫣然一笑，一股浓郁的香味扑向两名侍卫。

侍卫立刻迷糊了，喃喃流着口水：“太后……好美……请进。”

“你也在门口守着。”

夏太后放开云枝的手，自己迈入了乾清宫，穿过正殿。

她所过之处，香风袅袅，值夜的几名太监宫女闻之，与侍卫一般目眩神迷，任她径直走进后面的寝宫。

嘉靖正倚在床头看折子。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入眼的竟然是夏太后。

他不禁一愣：“皇嫂深夜前来，可是为了夏家之事？”

夏太后娇声回道：“夏家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妾身来此又有何用。”

“那皇嫂？”

夏太后贴近嘉靖，眼波似水，吐气如兰：“妾身的滋味，难道陛下不想一尝？”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嘉靖顿时全身酥软，自下而上升腾起一股无法控制的热流。

他猛然掀开锦被，扑了过去。

……

深深浅浅。

高高低低。

继续续续的声音中，夏太后似是极度迷醉：“嗯……龙气……比那死鬼更为纯净的龙气……美死了。”

……

早朝的时间要到了，黄锦像往常一样赶往乾清宫。

等他走近宫门，看见一名小宫女正站门口，一时向着宫外东张西望，一时又偷偷瞄着殿内。

“你是钟粹宫的云枝？”

“是，奴婢给黄公公请安。”

“你在这里做甚么？”

云枝瞟了一眼殿内，却不说话，只是掩嘴吃吃的笑。

黄锦心中一沉，急忙奔向后面的寝宫，入眼竟然是两条白花花的身子，正在龙床上滚做一团。

“哎呀我的天爷啊！”

黄锦一声怒喝，急忙退出寝宫，接着狠狠几脚踢醒值夜的太监宫女。

又跑到门口，啪啪扇着两名侍卫的耳光。

“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统统该死！”

侍卫被扇醒，还不清楚发了什么事情，捂脸问道：“黄公公，卑职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咱家倒要问问你们把什么妖孽放进去了？该死啊！”

听到黄锦的话，云枝不乐意了：“咱家娘娘国色天香，蒙陛下青睐，怎么就成妖孽了？”

“糟了！”

“坏了！”

两名侍卫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望向殿内。

云枝眼睛一转，高声叫喊起来：“娘娘，太后娘娘，您可是睡好了？”

此时宫内已经开始了晨扫，不少太监宫女提着桶，拿着扫把，向着乾清宫走来，巡值校尉也来到了乾清门外进行交接班。

云枝的这一嗓子，惊动了不少人。

黄锦勃然大怒，顺手拔出宫门后插着的金瓜，抡了下去：“深宫后院，怎容奴婢如此猖狂，定是你挑唆主子来此，干下这等乱伦丑事！”

嘭！

云枝头上开出大片血花，她来不及呼救，便软软倒下了。

“拖走！”

余怒未消的黄锦，又指挥殿内的几名宫女：“去把那不知羞耻的送回钟粹宫。”

宫女们自知有错，顾不得避嫌，急急忙忙奔向寝宫，收拾起地上的衣衫。

正在慌乱中，夏太后施施然自龙床上起身，让宫女伺候她穿好衣服，戴好钗环。

“这早朝嘛，来回不过就那点事情，何须天天起早贪黑。妾身回宫了，陛下可再多睡一会。”

“嗯，等朕再传召你。”

听着嘉靖疲乏又心满意足的声音，夏太后得意一笑，走出乾清宫。

两名侍卫正拖着云枝的尸首远去。

片刻后，又气又急的黄锦走进寝宫：“我的万岁爷啊，您这是？”

“好了，别扫朕的兴致，再说她是朕的寡嫂，朕纳了她也算不上什么乱伦。”

“内阁绝不会允许您纳夏氏的，御史们也会轮番上书。”

“谁反对，就让陆炳去杀谁。”

“万岁爷！”

嘉靖果然取消了今天的早朝，很快进入梦乡。

也许是梦中的感觉过于美好，嘉靖砸着嘴巴，时断时续地呓语：“皇嫂……好吃……”

从乾清宫出来的黄锦，木然穿过太和殿，向着宫外走去。

一路听着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皇上自登基开始，从来没有停过早朝，今儿个是龙体有恙吗？”

“嘘~应该是昨夜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能停了早朝？”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原来如此。”

站在官员中的夏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嘉靖聪明自负，素有大志，什么时候开始贪恋起女色了？

放纵陆炳这等奸佞，再宠信后宫妖妃，这样下去，大明亡矣。

他捏了捏手中的奏折，无论如何，也要说动嘉靖祭拜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