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清了。
前面的荒地里,确确实实放着一个火盆,里面放着一座纸扎的房子,房子惟妙惟肖,简直和真的一样。
房门一片灰白色,上面缠着几根生锈的锁链,绿色窗户上的玻璃早已碎裂,顺着缺口向内看去,屋里有电视,有冰箱,甚至还有一位纸新娘。
在房子的旁边,有几枚正在燃烧的金元宝。
雨越下越急,乌云盖顶,天空透不过一丝光。
“那是元宝?它为什么在燃烧?”
“不,问题是火为什么没有熄灭?”
有的乘客吓得面色发白,有的人则起了贪欲。
那么大的风都没有刮走元宝,会不会不是纸做的而是真家伙?
坐在最后面的谢七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看着西装上的泥点子,用指甲慢慢地将这些泥巴扣下去。
“那我们快开回去、开回去!”
有人开始让司机倒车,可是车子熄火了,根本无法启动。
老太太摇摇头:“没用的,我们都被盯上了,逃也没用。”
“遇到这种情况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乘客们开始询问这位貌似知晓内情的老人家,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老人已经心如死灰了,之前她还抱有一丝希望,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那座纸房子是照着冤魂原来的家打造的,冤魂想要投钱问路,燃起的烟可以指引他回家。可是,谁能料到下起了大雨,烟气根本飘不过去。所以我们会被当做替死鬼,献祭给上天,帮助他找到回家的路。”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人追问道。
而有人已经想到了方法。
“我们或许可以改变天气!”
一位穿着考究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在此时还算镇定,可说出的话让人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老花镜爷爷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妥,补充道:“我是气象局的领导,现代科技可以利用播洒干冰等催化剂,增加云中的冰晶密度,促进云中水滴的形成和增大,从而引发降水。”
“既然可以人工降雨,自然也可以人工阻止降雨。”
“比如增加云中的垂直风切变,打破降水形成的有利条件,或者通过改变云层温度分布,使得云中的过冷水滴不能进一步增长为降水粒子……”
“按照我的观察,目前我们可以采取向大气中喷洒气溶胶颗粒的方式,这样会导致云滴数量增多但每个水滴体积减小,从而降低了雨滴生长到足以坠落的程度的可能性。”
听起来似乎很靠谱……
反正车内的乘客们听不懂,觉得很厉害就是了。
老花镜爷爷肉疼道:“这下可得花费掉我好大一个面子咯。”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可在掏出手机的时候,突然就愣住了。
李应当知道他为什么愣住,因为手机没有信号。
车内的电视都花屏了还想打电话?前面那几个刷短视频的网瘾老人都收好了手机,你还想打电话?
天色漆黑,下着大雨,乡间小路道路泥泞,路的两边全是奇形怪状的树木,被风刮得像是人在乱舞。
压抑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车子熄火了,空调就不能用了,车内温度也开始升高,闷热得像是蒸笼一般。
这个喘不过气,不只是精神上的,在生理上也是如此。
“我说,既然改变不了天气,那多烧点钱可以吗?”李应当向老奶奶提问。
“可以吗?”老奶奶反问。
李应当:“……”
大家听到这方法,也觉得可行。毕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五块、十块、两毛……
车内一群人凑了半天,也只凑出一百来块。
至于李应当和姜睐两人,身上更是分币没有,主打一个气氛组。按照两人的话来说,他们的钱都在手机里,已经好久没有碰过现金了。
“你们觉不觉得这有点怪怪的。”李应当陷入了深思,“那像不像是在暗示我们:要想过关,先得充钱!”
“谁家充钱充一百二十六元零三毛呀!”姜睐没好气地笑道。
她在心里打定主意,要是这招也没法,那就别怪我把你火盆都给掀了。
按照南朝刘义庆集门客攥写的《幽冥录》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她倒要看看,那聻、希、夷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正当李应当决定一个人下车把钱丢在火盆里时,被姜睐拉住了,她摇了摇头,指向火盆不远处的一处小树林。
少女低声说道:“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我陪你一起去吧。”
只见小树林泥土里探出几颗小小的脑袋,上面还挂了几片树叶像是谁家调皮捣蛋的泥孩子。
在这几颗脑袋旁边,放着几件随意摆放的衣袍。
衣袍是藏蓝色的,上面绣着花俏的图案,看起来非常土气,以农村老年人的审美来看都觉得过时。
“怎么感觉有点像清官服?”
李应当有些懵,这下子故事映射现实了?成真了!
姜睐表示与她无关。
他决定再观察一阵。
不一会儿,一阵幽幽的声音传来,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去死吧!”
几名走在时代前沿的潮流老人,因为没了手机有些坐不住,听到这句话又精神抖擞起来。
“什么?去spa?在哪里?”
不是吧大爷,你真的是我大爷,连这种话都听错了?
李应当从没想过耳背还有这种好处,怪不得那几位大爷一开始镇定自若,除了有些坐不住之外丝毫不害怕。
大爷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谢七笑了笑,缓缓站起身。
他身上的泥巴几乎都被扣下来了,看起来干干净净与之前判若两人。之前是疯子、傻子、行为艺术家,现在就是经理,老板,商界精英。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走出车外,他是在场中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都是奔着他来的。
原本想用一车人的命使敌对玩家投鼠忌器,看来对方根本不在乎。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死耗了。
他背对众人挥了挥手,毫不留念地没入了风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