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禀和慕容居廉，都站在壕沟前，面色凝重，折可求正在命右营军士埋土填壕。

慕容居廉招手示意赵玉城过去。

“你立刻集结手下人马，在南边山坡附近戒备，倘若贼兵趁我们填壕时出城偷袭，堵住他们退路。”

赵玉城领了命，回到营中，率领第四营来到南坡，另有不少军士在附近埋伏。

城墙视野开阔，山坡太矮，一切布置，尽收人家眼底。

如此布置与其说是埋伏，不如说是威慑敌人，让他们不敢出城。

日升日落，到了下午未时，壕沟全部填平。

王禀当即传令，左中右三军在城外两里处，集结成方队。

左翼军中有六个指挥站在靠前的位置，其中四个指挥推着云梯，另外两个指挥推着攻城火车。

随着旗兵做出攻击信号，号鼓声轰隆隆响起，六个指挥的将士，分成六个长方形队列，朝着城墙前进。

赵玉城仔细观察，发现宋朝云梯比想象中更大。

底部是块巨木，大如床，下面装着六个小轮，上面立着两梯，中连转轴，四面以牛皮保护。

攻城火车是双轮车，由八名士兵推行，形状像灶台，中间内凹，装满了油。

四营士兵推着云梯先行攻城，每一营有两个云梯，剩下两营士兵围在八辆火油车边，前进五十步后，便停了下来。

城墙上箭矢如飞，宋军将云梯当做盾牌，又或者扛着木立牌，普通箭矢作用不大。

然而，起义军攻下杭州后，也缴获很多守城器械。

只听一阵剧烈的破空声响起，黑影闪动，城墙上的床弩射下十几根粗大的箭矢。

好几名倒霉士兵被床弩射中，箭矢先破木立牌，又破盔甲，好强大的劲道，竟将被射中的士兵带飞数尺远！

砰砰砰——

城墙上的单梢炮、双梢炮射出石弹，数枚石弹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落在宋军方阵中！

士兵只要被砸到，要么重伤，要么立毙，一架云梯不慎被砸中，侧身翻倒，砸伤几名士兵。

投石机和床弩装填较慢，威力虽大，依然难阻宋军攻城的步伐。

没多久，有一营宋军冲到城墙下，将折叠的副梯架起，副梯又名飞梯，上面装有辘轳，能在城墙上滑动。

守城起义军纷纷砸下滚木擂石，或朝着云梯泼下火油，抛火把点燃。

抬头看去，只见杭州城墙浓烟滚滚，喊杀震天，一具具鲜活的生命转瞬变成尸体，仿若地狱！

就在四营宋军攻城正激烈时，王禀一声令下，另外两营士兵推着攻城火油车、朝着城门冲去。

队伍里还有一种单轮车，每辆车上都装着一袋火药。

王禀的佯攻策略很奏效，攻城车没费什么功夫，便冲到城门口。

士兵们将四辆火油车推到城门口，将火药粉撒在城门上，用火石点燃火油。

一瞬间，四团火龙张牙舞爪，熊熊升起，吞噬了坚固的木质城门。

张灏大喜道：“成了！王都制，咱们……”

一语未毕，城门洞上方流下好几道水流，瞬间将火焰扑灭。

张灏呆住了，叫道：“门洞上哪来的水？”

慕容居廉负着手，淡淡道：“定是贼兵在门洞上方凿下通道，直通城墙，可通过灌水，防备城门遭受火攻。”

张灏怔怔不语。

王禀大声道：“传令收兵！”

队伍收兵回营后，王禀又在中军大营召开军事会议，商议攻城之法。

今日攻城，他让云梯佯攻，其实也是为了试探一下敌人防守能力。

从结果来看，敌人防守充分，守军意志顽强，强攻硬打，很难破城而入。

张灏见自己的计策失败，颇有些恼羞成怒，又提议用登城楼车，居高临下，压制城墙上的敌人，再用云梯攻城。

王禀沉声道：“我刚才观察过，虽然咱们填埋了敌人壕沟，然而土地变得虚浮松软，云车过去，尚且不稳，更何况楼车？”

慕容居廉悠悠道：“这才是敌人挖壕沟的真实目的吧。”

张灏脸色苍白，一脸沮丧，没有再吭声了。

其他将领各自提出意见，王禀皆不采纳，连折可存提议挖地道，也被他否决。

直到慕容居廉提出在城外挖土山的法子，他才点头道：“此计可行。”

挖土山其实和楼车一样，都是占据制高点，压制城墙上的敌人，再用云梯攻城，就容易多了。

这虽是笨法子，但非常实用。

与楼车相比，挖土山更耗时间，而且挖掘时，必需不断承受敌人攻击。

王禀命人在南北两个方向，挖两个土山，事先架起大的木立牌，挡在土山前，防御敌人箭矢。

不过木立牌挡不住床弩射出的巨箭、以及投石机射出的石弹，宋军时有伤亡。

两日后，土山已经和城墙差不多高了，再有一日，就能大功告成。

这天夜里，慕容居廉派人将赵玉城请到他的营帐。

“玉城，这两日，你可想到攻城的法子？”

赵玉城奇道：“将军，土山不是马上要挖好了吗？难道您没有把握？”

慕容居廉眉头紧皱，叹了口气。

“这几日，其他三门传来消息，攻城都不顺利，东门童宣抚猛攻三日，数次攻上城墙，却都被贼军血战夺回城墙。北门的刘延庆用挖地道之法，结果敌人采用挖沟灌水的法子，淹死不少人。”

赵玉城心道：“难怪王禀没有采纳折可存的意见，原来刘光世已经失败过。”

“西门呢？”

“更不顺利。杨惟忠也不知听了谁的意见，用扬尘车攻城，敌人在城墙装上风车，尘土倒卷，敌人趁机冲杀一阵，折损不少。”

赵玉城愣道：“扬尘车？”

慕容居廉道：“这是五代时期的一种攻城器械，将石灰置于车中，利用风扇，向上扬播烟尘，守城人只能回避，就可趁机攻城了。”

赵玉城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没想到古人还有这种奇葩的攻城方式。

慕容居廉担忧道：“从敌人防守态势来看，方腊手下能人不少，我担心土山之法不能奏效。”

赵玉城想了想，道：“将军，咱们军中可还有火药？”

慕容居廉看了他一眼，道：“火药当然有，你莫非还想用火攻？”

赵玉城笑道：“在下虽用火药，却不是火攻，您能否给我一些火药，我准备几日，自有破城之策。”

慕容居廉打量了他一会，点点头道：“也好，我给你一百斤火药，够不够？”

赵玉城目光闪动，拱手笑道：“多谢将军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