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偶有几片浮云游曳在风中。

见余驭祭炼完成，袁管事小心的四下环视一番。

见无其他外山妖怪，招呼余驭同他一起进入那栋二层小楼里。

关上门窗，先是示意余驭噤声，随即神神秘秘的从手中翻出一个熟透的灵珠，盈盈宝光宛若呼吸，明暗交替。

“芥子灵珠。”袁管事小声的说，“咱们采珠小妖代代相传之物，将你祭炼好的羽毛给我，用芥子灵机给你开一个芥子空间出来。”

袁管事紧张的环顾四周，生怕青影山和大风山的妖怪突然推开门窗进来。

余驭递出羽毛，便看见对方将其贴在灵珠上，双手合住，注入妖气，小声诵咒。

他用眼神示意余驭盯紧附近门窗。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袁管事终于松开手掌，顾不得擦汗，先将灵珠收起。

余驭召回羽毛，顿感眼前一花，回过神来便已到了一处狭小的灰色空间中，耳畔响起一声轻咳，视野如镜破碎，那头老白猿得意洋洋的看过来。

“别怪山奎它们没跟你说。芥子灵珠是咱们的传承之物，只能由采珠管事告知，以往要用三年考察嘴严不严实，现在信伱一回。”

余驭感动万分：“管事放心，在外妖面前，我用嘴叼也不会用芥子空间。”

“呆瓜，芥子空间不过小术，寻常会储物的小妖海了去了，何须隐瞒。芥子空间真正的神妙是感应灵珠上的灵机。”

“感知灵机！”余驭差点喊出来，“那些干采珠的弟兄，都是靠这个空间来搜寻灵珠？”

“咳咳咳，有点帮助，但更多的还是靠自己的经验，有芥子空间却采不到灵珠的小妖也不少。”袁管事语气坦然。

“合着干采珠小妖，还得先打三年白工，那我之前天天出海算什么？要是有妖三年后被评说不过关，又该咋整？娘的狗屎工作。”余驭忽地反应过来，与心中悲哀的设想。

“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还算幸运呢。”袁管事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双手一摊，安慰道。

将芥子羽召回翅膀，藏在层层覆羽下，接过袁管事扔过来的木牌，随即往黑沙坊市中飞去。

半空中果然又被几个青影山的鸟妖尾随上。

此时余驭心态转变，没管它们，自顾自的往前飞去。

不远处的坊市内，一艘三百丈长，寒冰底座，上覆木石的大船停在港中。

山海号，由盘山，或者说最终由三个山场和一片海域合力创造出来的大船。

余驭扭头看了看那几只呆住的傻鸟，心底暗笑，随即往下方落去。

船与岸之间搭了两块板子，一块板子下着搬动货物的猿妖，一块板子上着登船的小妖。

余驭跟在队伍后面一点点前进。

过了一个时辰，当初将他分配的渔场的猴堂倌喝退身前的一个大风山小妖，拿起书册询问他：“管事应许，还是自起意随船？”

“管事让我随船采珠。”说着，余驭抬翅从芥子羽中放出木牌。

猴妖拿起打量，果断放行。

倒是对储物之事见怪不怪。

船上猴妖分外的多，身上弥漫的妖气除了月光，还隐隐透漏着青影山的神韵。

“但愿这艘船上没有青影山的采珠小妖。”余驭忐忑不安的往船尾赶去。

船上的总官竟然是当初在林场见到的蓑衣少年，将随船理由告知，对方只是点头，并为多说什么。

无事可做，便参观起船来。外形跟前世的福船很像，就是更大了些，里面的结构也大差不差。

许是要接触外界，涉及脸面，船从内到外都装修的极为精致，雕梁画栋，琉璃青瓦，就连风帆上都用金线绣出三山的标志。

除去自家盘山的山形图案，另外两个分别是三道抓痕也似的斜线，还有一面圆镜。

船尾的建筑是船中几位主事者的住处，甲板下有三层舱，上层是船员舱，中间的舱储存珍宝。

最下层的舱贴近寒冰底座，储存兽肉果蔬，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冰箱，不过在这方世界，应该叫冰鉴。

回到甲板赏景，此时已是日暮，半截太阳入海，血色的夕光顺水飘来，又被扬起的浪花搅碎。

翌日。

大船出海。

口粮舱内，余驭窝在角落里深研毛羽祭炼之术，周围全是挤过来的妖怪。

非是眩光极冰冷寒，而是粮仓的陈列太过美观，一众小妖不敢肆意走动，生怕自己的毛发羽毛掉落进去。

正中间的方块上平铺着一层层肉片，外面围了一圈大小规整的陶坛，是青影山的猴儿酒，受寒气一激，清冽的香气更甚。

四周的舱壁上也挂满了各色蘑菇干果，还有几罐蜂蜜。

到头来，粮仓里的东西也不是供给自家妖吃，而是卖给远海的海族尝尝鲜。

难怪除了本相小的妖怪，其他妖都是窝着当雕像。

说起雕像，山海号船尾竟然真就存在着一个房间，里面供奉龙王爷的金身。

清晨之时，还有一伙猴子燃香拜龙王。

因前世看过西游记，对这一场面感觉大受震撼。

船身微不可察的晃动了一下，一条巨大的触手从窗外滑过，却是到了八臂海，八臂王因感念盘山的灵药之恩，特遣八臂海族帮忙拉船。

时间缓缓流逝，倏地，一阵清越的铃铛晃动声传遍全船，换班时间到了，一众妖怪有条不紊的起身往舱外走。

来到甲板，一条巨大的章鱼正扒拉着船沿，三只腕足卷曲，提着几网兜海鱼送过来。

“鳕鱼，我喜欢裹上面糊炸鱼排。”余驭看着网中鱼的主要种类，在心中点评。

可惜猪油也要卖给海族尝鲜。大风山和青影山那两家真是恨不得把山里的土木都搬到海里卖。

“鬼知道大王为什么肯让这两家也加入到远海贸易中。”余驭无奈的想。

其他小妖已经去搂鱼了，一个毛发鲜红，跟刺猬一样的小妖忽地大喝一声，卧在甲板，背上喷出火焰。

有几个小妖似乎是它的朋友，正嘻嘻哈哈的将鱼扯成两半，掏去内脏摊在它的刺上烤起来。

余驭在鱼堆里挑挑拣拣，找到几条三文鱼，提着鱼寻了块空地，施展铁羽术片鱼。

“正好试试三文鱼切的鱼脍好不好吃。”

反正是妖怪，随时都可以用妖气清扫躯体，倒也不怕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