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布尔医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他知道自己终究会回到芝加哥，恢复正常的生活，不会一直混迹在哥谭的地下世界。所以他只了解自己该了解的部分，不多看，也不多说，替杰森解释了文件第一页的内容以后，他就离开了实验室。
拉里陪着他走到水产工厂门口，叫罗曼开车过来，送他回奈何岛。
罗曼搞来的那辆冷柜车不知去了哪里，过了好几分钟还没出现。拉里问道：“杰森没事吧？我看你们讨论的……很严肃？”
金布尔医生笑了笑，说：“没事。”
拉里叹了口气，转回实验室里，看见杰森依旧皱眉苦思，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
老人想要说什么，没有开口。
他回到靠近实验室入口的地方，抽出腰间的手枪保持警戒，一处处仔细检查。作为一个资深的雇佣兵、经验极其丰富的现场破坏专家，他很快找到了像是日常管理人员办公的地方。
那是几张胡桃木办公桌拼成的Y型工位，桌面的玻璃板底下压着各种各样的流程图，还有几本财务文书被随意扔在半开的抽屉里。
于是拉里坐下来，戴上老花镜。一会儿翻看纸质文件，一会儿抬头瞥一瞥杰森的情形。
杰森早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同，毕竟顶着这些年反复纠缠的剧痛，长成这么大的个子，怎么看都有问题。
为此，他自己曾搜罗了一点书看，进行各种猜测。他也是聪明人，对自己身体状况的认知虽然不够专业，和金布尔医生的提示却是吻合的。
另外，再加上波托斯基给出的体检结果。这家伙确实已经疯了，已经根本不具备科研人员的思维方法，所以拿到体检结果以后，只看那些决定战斗胜负的数据。
其实额外还有很多内容，杰森自己一页页的翻阅，总结出许多。
用通俗的语言表达就是，杰森的基因体具备特殊的活性，尤其在杰森本人高度亢奋，投入战斗的时候，基因体的活跃程度急速提升，能够通过近距离接触，迅速复制特定的外源基因编码，进而对自身基因进行大规模的重组和完善。
过去两年里，杰森要么活跃在哥谭街头，要么在各种地下俱乐部打黑拳，于是杰森的基因体从各路街头混混和地下拳手身上不断复制各种有助于提升体质，增强力量和敏捷的编码。将之纳入自身的结果就是，杰森的体格持续庞大，体质持续提升，成了不折不扣的街头霸王。
但这样的复制结果，并不能满足基因体的需求。在哥谭街头厮混的人们，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罢了。
如果把杰森基因体比作成群的掠食动物，那么这群掠食动物吃着吃着，就吃腻了，吃不饱了，进而始终处在饥饿状态。所以他们给杰森带来剧烈的疼痛，以表达这种饥饿。
随着杰森在街头的战斗优势明显，很多次战斗过后，基因体努力输出却一无所获，饥饿状态就变本加厉。
这种状态的缓解，来自于杰森跟着拉里.霍姆斯参加了雇佣兵的任务。那一次，杰森在伦敦，在新泽西都进行了剧烈战斗，而他接触到的敌人不再是街头混混，而是真正百里挑一的出色军人。
于是，基因体第一次吃饱了。落在杰森自己的感觉，则是体力微量提升，而行动更加敏捷、更加的精密，这使他能够更加悄无声息的掩近突袭，甚至枪法也比以前准了些。
如果这种层级的敌人持续出现，或许杰森的基因体又会经历一个从不断复制到欲求不满的漫长过程。到某个时间点，他又会受困于一次次的剧痛缠身。
但运气来了。因为毒蛇药剂的出现，杰森先后对上了世界最强的雇佣兵丧钟，和注射了专用版毒蛇药剂的波托斯基。
这两人各自都有很多独特的能力，各自的基因也一定都有特殊的编码，但杰森的基因体还挺挑食，并不是什么都要复制。结果就是，丧钟的恢复能力和波托斯基对骨骼、肌肉的超强掌控结合到了一起。
这挺好，说明我的基因体有品味，没有选择那些乱七八糟的基因片段，没有让我变成骨刺到处伸展的怪物。
杰森拿起一支手术刀，往胳膊上划开了长长一段。刀很锋利，杰森也很用力，所以伤口很深，锋刃甚至剐蹭到了臂骨，血液顺着肘关节噼噼啪啪地落到地面。他转动手腕，皮肤豁口像拉链般向两侧划开，暴露出脂肪层和肌肉。
很疼，但杰森不在乎。他平静地看着伤口，在脑海里下达命令。
下个瞬间，一部分肌肉纤维开始交叠缠绕，把断裂的血管强行压合，另一部分肌肉纤维拉扯着裂开的皮肤，使之重新合拢。十几秒钟以后，伤口就不显眼了，只剩下皮肤表面一道红色的痕迹。
杰森握拳，绷紧手臂肌肉，创面被撕裂，然后再度弥合。
如果说，普通人对身体控制的精密程度是1，那杰森对身体控制的精密程度先前大约在5，现在恐怕在10以上。而他如果放手让肌肉纤维和血液细胞自发行动，就像普通人信赖他们的随意肌，那么精密程度至少得上20。
这带来的好处不只是快速恢复，也代表着更精准、更稳定的动作，更有效的发力。
杰森对着空气挥出一拳，拳面凸起的关节像是利斧劈开空气，发出锐响。
杰森相信，自己下一次对上丧钟的时候，绝不会再处于下风。而波托斯基如果活过来再打一场，他作为外行人的破绽将会暴露无遗，杰森不用受伤就能宰了他。
金布尔医生毕竟是个普通人，他居然会觉得，我杰森.莱特会对此有什么特殊的介意？
我根本不介意！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而且必将迎来更复杂的未来。到那时候，人类的定义究竟是什么，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何况，这世上不做人的货色那么多，他们都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
这是保命护身的绝技，有了这个，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杰森满意地站起身，冲着拉里嚷道：“老头，咱们不吃亏！这趟绝对赚了！”
拉里问道：“你准备给这个实验室找买家么？我听金布尔医生说，这得值好几千万。”
杰森摇头：“不卖，我想留着，我保证以后会用得着。”
“那我们就没得赚，还亏了。”
拉里摊开一本记录，指着上面的内容说：“这个实验室封存了两年，日常的维持费用保持在最低限度。这笔费用以前是通过韦赞药业的秘密账户处理的。如果我们要接手这个实验室，不谈具体的手续耗费多少钱，那是律师该负责的……日常维持费用，总得我们接手吧？”
“避难所科技每个月都有进账，应该可以……”
“那不够。避难所科技刚起步，开销不少，赚到的钱却不多。而这座实验室，每个月光是电费就要两万。”
“多少？两万？他怎么不去抢？”杰森失声惊呼。
拉里拍拍账本：“可不是我胡说，你自己看。加上其它的零散费用，每个月共计三万五千块。而我们通过避难所科技收到的安保费用，最多满足一半。韦赞药业的股票眼看又变成了废纸……”
钱是王八蛋，没钱全完蛋。杰森颓然坐倒。
隔了会儿，他说：“拉里，我们去找迈克和詹姆斯，用他们的安保公司接几单生意？”
拉里不理会他。
又过了会儿，他说：“要不，我们去抢一次银行。老头，我现在可厉害了，银行保安挡不住我。”
拉里依旧不理会他。
杰森连声叹气，皱眉苦思，过了十几分钟，他眼睛一亮，拿起主控台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哈维！哥谭警局对毒蛇药剂散播事件的凶手，有没有悬赏？”
“我就知道，警局那帮废物没本事抓人，一定会悬赏……多少？太少了吧？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多受害者，你想想……”
“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咳咳，如果悬赏高一点的话，凶手很快就会被找到哦！”
“高一丁点就行，比如，30万怎么样？绝对的友情价！”
实验室里很安静，所以隔着老远，拉里就能听到哈维.布洛克暴躁的大吼从听筒里冲出来：“你疯啦！你怎么不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