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那天，天空灰蒙蒙的，还飘起了轻雪，雪花落在肩膀上立马就融化了，但是地上的空气似乎便得比前几天下雨还要更加温柔。

说是中午在悲伤森林谈，可有些情况是大家都清楚的，谈判双方肯定早就去那里布置好了。虽说力量很微弱，但是大孙还是命令达和牧去暗中观察，而自己要带着部队去镇守边关，走的时候把娅也带去了。

“牧，你说这次谈判会成功吗？”达缓缓地走在牧后面。

“不知道，唉，大孙把娅也带走了，说不定还要开战。”牧这没骑崽崽，小猪儿欢快地在枯草里撒欢儿，吃着成熟的草籽。

“那你说为什么不把咱俩个都带去，我会治疗术而你的魔法伤害也很厉害呀。唉，你说我一个治愈枪侠，天天蹲在村子里，感觉也没什么用啊。”

“我们这不是做侦查任务吗？相比之下我们的敏捷度都很高，打不过还可以跑嘛。”

“唉！得得。”

前几天的雨让小河充盈了不少，水潺潺地流淌着，然而流水的声音里有着和前几天不一样的清脆，似乎有冰夹杂在水里，周围的空气也因为这声音显得比以前寒冷了一些。几块白色的河中沙滩露了出来，露出树根的白杨们矗立在河岸上。

“再往前走就到了，我们隐藏一下吧。”牧说着，把崽崽召唤了回来。

“嗯，我们贴着草丛里面走，我的黄绿色的衣服还挺占优势。”说着达把衣服帽兜扣在头上。

牧也把插满枯草的兔耳包戴在了头上。

离谈判地点越近，附近驻守的士兵越多，两方势力的卫兵手持兵刃，整整齐齐地相对而立。为了不被发现，达没有打开分析器进行侦查，而是使用望远镜瞭望四周的情况。

“唉唉！这东西好玩吗？给我看看啊！”牧尽量压低着声音，然而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动手从达的手里抢望远镜。

“这是娅的宝贝，动坏了你赔不起，”达一面说着，一面环视整个场地。“别闹了，帮我把草扒拉开，挡住视线了。动作小点。”

“哦哦。”

随着枯草被拨开，视线便渐渐地落在了教皇的位置。只见镶嵌着宝石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定睛一看居然是大熊，那两颗眼睛泄出火焰一般的目光，粗大的鼻子一刻不停的翕动着，嘴巴在鼻子下面横着，胸前的“叉”字伤口上一刻不停地缓缓流出猩红色的血液。而傍边站着的侍卫令达怒不可遏。

“达，你看见什么了，别敲地啊，等会被发现了。”牧缩回了手，草顺势又弹了回去。

“我看见一只大熊，它竟然是我们的教皇，而且，他旁边的侍卫居然是两个伐木傀儡，那悲伤森林的惨案和这家伙脱不了干系。”达轻声悲叹。

“伐木傀儡，我生病的时候倒是听你们一直说来着，到底是个什么家伙啊！”

“就是个邪恶的伐木机器，这些年水土流失越来越严重也都是拜他们所赐，真的可恶！”

“我想看看，能给我看一下吗？”

因为愤怒，达差点把要紧事给忘记了，换了一个语气，“牧，帮我再把草拨开，我还没看完。”

“嗯。”

大熊的对面同样摆着一个椅子，那椅子显露出幽静的淡紫色，诡秘的魔法气息在上面不断流动，让人看着时而温暖，时而寒冷。可是椅子的主人不坐在上面，达没能看到卓，自是失落一番。

“喂喂！可以了吧，给我看看。”牧不耐烦地把手拿了回来，向达望去，没想到达的身后，站着一个蓝色的狼人。“小心！”牧急忙吟唱魔法，与那个狼人发动的魔法抗衡。

一阵寒气直接透过绿色的魔法屏障，牧的衣服上顿时挂上了几片轻霜。

“我们只能暴露了。”达一跃而起，向着那只狼人发动攻击，不料跳起之后，发现更多狼模样的法师潜伏在草丛另一侧。“不好！”

一道魔法只击达的侧腰，达只觉一根冰刺贯穿了身体，一股寒意似乎先于疼痛传到了大脑，让达直接丢失了对伤口的感知，飞出去，落到了一个树坑里。

“这坑里，怎么？……”

雪下得更大了，达还没来得及打开分析器，就立马被寒冷的水吞没，随后是一层厚厚的冰，压实了水面。

……

**||

可以，可以开灯吗？我怕黑。

……

失去了声音，只剩下穿透冰的微光，慢慢变弱。

……

麻烦你开灯好嘛，那家伙就在我的眼前，看着我，我害怕。

无人回应。

那头血淋淋的凶兽就趴在被阁的下面，可我一转身，他就又趴在棚顶，用他那灰绿色会发黄的瞳仁死死盯着我。

好热，是因为热吗？还是因为害怕，问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唔。

一束火花竟然穿过炕席，在炕上肆意地舞蹈。

“啪！”灯被谁打开了。

后来那个地方被重新抹上了水泥，再也没有冒火了。

那团小火苗，不是于黑暗中拯救我的神明吗？

祈祷，祈祷……

唔。不要蹬被子，好冷，好冷，脚底下堆满了衣服，寒气还是不断从墙上的裂缝袭来。

不行，我忍不住了。

达大喊一声，直接从炕上跳了下来，鼻子撞掉地上，血流不止。

“啪！”灯被谁打开了。

这寒意，是要从黑暗中拯救我的吗？这鲜血，是要从黑暗中拯救我的吗？

灯熄灭了，四周再次黑了下来。

黑暗呐！你充满了整个屋子，可是却成为了想象力的画布，眼前时而红，时而黄，时而明暗闪烁，时而天旋地转。

……

你是我的朋友吗？

我不是，我只是一枚硬币。

那你为什么会反光呢？

因为我具有光泽。

因为被给予，所以给予？

是啊！因为被给予，所以给予。

谢谢你，我明白了。

……

因为被给予，所以，给予。

……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你，你自己。

我自己。

对，另一个你。

为什么呢？

因为光的另一面是暗，因为纸有两个面。

那我为什么非要有另一个自己不可啊？

因为你需要。

我已经，我已经有妹妹啦！

胡说什么啊！你根本没有妹妹，那是你脑袋你虚构的画面。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玩水啊！你看我叠的小船，能一直在水池里飘来飘去，不会被水吞噬。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做的船就不会被水浸湿啊。

因为它干，保持干，心甘情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看那片云，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是啊！啊——好黑啊！

……

微弱的光，穿透水面。

肺里已经灌满了水，已经没有办法了吧！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光，是光，我需要光！

可是有光又能如何呢？我又不是海藻，死在水里，没办法了吧。

……

可那是光呵！你这家伙在干嘛？

……

**

衣服还可以呼吸，我还有氧气可用，不能放弃啊！

达睁开了眼睛，射出一道光，穿透了冰面。

因为被给予，所以可以给予吗？

唔！水从上到下慢慢结冰，达的生存空间慢慢变小，结冰让水的压力更大了，更多的水快速地挤进达的肺。

唔！刺痛的水，要炸了吗？

“怎么还要我救你吗？我尽量吧！我只会放火。”

暗达从体内觉醒，不断释放火焰，那火根本出不了发射器就和水互相排斥，黑烟在水里不断翻滚。

“你想办法啊！你死了我也死了！你快一点。”

两粒黄豆在水的阻碍上刚撞上冰，就立刻失去了冲劲，牢牢地嵌在了冰里。

“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搞分裂啊！因为黑暗很丑陋吗？你一直封印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直做坏事。

“我做什么坏事了？我那些都是一时冲动，再说了，反抗那些不合理的东西不对吗？那些伪君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快失去意识了，这次抱歉了，连累你一起死。

“废话，我就是你啊！什么死不死的，你快点，唉……你振作一点啊。”

唔。听不到了，我太冷了……听不到了，连我自己内心的声音都再也听不到了。

就到这里了吗？那些……狼是什么……人呢……

不好，牧还在上面，我不能丢下……丢下他……不管……

衣服依旧闪烁着亮绿色，那些小家伙似乎没有放弃，光来得越弱，它们就越努力地去靠近，去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