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过去，气候渐渐倾斜，叶子渐渐泛黄。

达披着风衣站在院子里，盯着树干上的鸟出神——那个森林简直就是噩梦，简直就是地狱，一只鸟都没有，还是鸟们都被虫子吃掉了？秋风拂过，背后一阵发凉。

“早啊！达，起这么早啊！”伤后初愈的牧睡眼惺忪地从房间走了出来，不过在簌簌秋风的浸透下立刻精神起来。“出来吧！崽崽。”

小小的魔法颗粒从牧的身上飞落，在地上聚合变成了崽崽。

“唉！我们骑猪去玩吧，现在可是秋天，不想抓住这个尾巴再采点蘑菇啥的？那就要入冬了。”牧还是盘起头发，看起来就好像没有受伤一样。而达的身体里总像是有什么揪着自己不放，疲倦不堪。

“哦，我，有点累……”达支支吾吾。

“什么累啊，臭小子，你躺床上半个月了也不活动活动筋骨，不累才怪呢！你去，把东头的大缸接满水，然后和牧去采药，让他教你认识这些野外必备的知识。治你小子费了我不少东西，你全都得补偿我。”神医从自己的菜园子里钻出了一个头，笑眯眯地看着恢复不错的达，当然，刀子嘴，豆腐心。

“好，师傅，我这就去！”自从搬来神农医阁，好久都没见到娅了，这次出门，得找一些好东西给娅送去，让她开心开心。

“你跑步，我骑崽崽？”牧笑了一下。“来吧！”

“就来了，我收拾一下。”达把披着的衣服穿好，拿起背包，跳下台阶。

医阁外面的田里一片丰收的颜色，黑色的垄台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打好捆的大豆等待着搬运。

“啊，秋天的空气都是甜的，是吧！”牧坐在猪上，悠闲地望着长垄。

“是啊！这些植物都成熟了啊！”达闷闷不乐地应付着。

“你也是，算是半个植物吧！怎么样，你打算什么时候成熟啊！”

“我……”达回忆起梦里不断出现的画面，还心有余悸。“我会成熟的吧，迟早。”

“好吧！反正我还早着呢！我才十五岁。对了，我们去松树林吧！那里或许会有小黄蘑菇，秋后最后一茬了！”

“或许我们可以采集一些草，灰灰菜或者苋菜。”达想起食物，好像精神了不少。“我们吃苋菜饺子吧！”

“好，到时候看见什么好就摘点什么。”

走过路口的柳树桩，就是一片场院，一堆堆大豆沐浴在阳光下面，豆荚们都乐开了花，调皮的豆子们跑了一地。大碾子旁边依靠着几把木掀，还有一把铁皮筛子十分晃眼。豆垛后面的蓝天上有几只大雁排成一字向南飞去。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达脱口而出。

“嗯，想不到你还会写诗啊！”

“没有，学校里学的。”

“你还上过学啊，真好，我们这里常年战乱，都没有几个人正经地念过书，你真幸运。”

达眨了眨眼，一丝忧愁闪过心间。我的世界里，怎么没有学校呢？难道我小时候不喜欢学习吗？“我们会打败敌人的，然后，我们一起建学校，一起读书！”

“一言为定，达，我真的很高兴，很期待！”牧从猪背上翻了下来，拍拍猪的头，猪乐乐呵呵地跑进芦苇荡里玩耍去了。

几只蚂蚱从草丛里蹦了出来，它们要抓紧时间玩乐，因为冬天就要来了。

“我们走吧！”牧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递给了达。

“没有筐吗？采蘑菇的小伙子？”

“哈哈哈哈哈……”

“哈哈……”

钻过沙棘林，达的身上被划了几道小小的口子，衣服上沾了一些黄色的果肉，不过问题不大。那些小脑袋瓜们就是在这片土地里钻出来的，比起仲夏的蘑菇，这些小黄蘑菇一点也不小，甚至可以用肥大，不，它们的菌盖的边缘十分肥嫩地耷拉下来，让人忍不住要咬上一口，不过数量就不多了，看来早早就有巡山的人把它们拾了去了。

“苋有很多种啊！北方的是长这个样子的。”牧手里拿着一株草走了过来。“你看，叶子还是椭圆形的，不过是一节一节的，节上还有球形的小花，闻起来也不错啊！”

“有口福了！”

青里带灰的核桃和榛子掉了满地，几只松鼠在林间穿梭。

“收获可真多啊！”达一边捡着，一边说着。

“是啊，希望没有战争喽！这样的日子不好吗？”牧叹息了一下，就唱了起来。

我曾经深深地爱过她

体会过玫瑰色的痛苦

品尝过桃花色的快乐

曾像丁香花一般惆怅

也曾像瓣鳞花般坚强

我曾经不止一次渴望

把愿望写在风里自由

像雕塑一样死死守望

我能提起沉重的哀伤

不用装出坚强的模样

“好听，不押韵呢！”达是感觉不错，不过唱起来多少有些拗口。

“是啊！这是我给一个姑娘写的悼亡，算是词吧，我也不咋会写……嗯，昨天做梦梦见她来着，就，泣不成声了。”牧保持着微笑，眼里闪着光点。

“那姑娘一定很重要的人吧，你的心上人？嗯，抱歉，我不该……”达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没事，过去好久了。”

“我也，经常梦见我的爷爷和妹妹，他们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也不在身边，而且梦里的内容总是让我震惊，我真不知道梦里的算是回忆，还是因为思念而……”达又一次噎住了，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

“嗯，没关系的，人长大了，事情就积攒的多了，有时候眼泪来了，就像呼吸一样平常，止住哭泣就像眨眼一样容易。”牧仰起脸，微笑再次绽放。

达望了望天，被树分割之后残缺的天空，也依旧是那么美。“是，啊！我这么多天心情一直很差，想了很多过去的事，但是也已经过去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吃饺子，然后去打那些坏蛋。”

“踢他们的屁股！”

“对，踢死他们，哈哈！”

“哈哈！”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恰好照射在一团白色的球状物体上，反射出一道不是很刺眼但是很闪亮的光。

“那里有什么吗？”达眯缝眼睛对着光线望去。

“去看看。”

那是一颗看起来很水润的白色圆球。

“这是马粪包，我们这里都这么叫，其实它本命叫马勃，清凉止血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带回去吧。”牧伸手把它轻轻地摘了下来。

“可是发光的东西好像不是它。”达蹲了下来，仔细环视着地上的落叶枯枝。“找到了，它在这里！”

一片碎片插进了土里，但是有一朵天蓝色的图案露了出来。“那是，一片陶瓷的碎片。”达小心翼翼地拨开上面覆盖的杂物，枯叶下面还是有一些潮湿。“捧在手上，还很重啊。你认识这个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娅，她或许知道。”

“嗯，我直接送给她吧！她一定会喜欢的。”

牧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是啊，你要珍惜，这样的生活啊！”

“嗯，谢谢你牧。”

一声口哨响起，崽崽从草丛里蹦了出来，大步朝这边走来，身上满是泥巴，嘴角还有残留的草汁。

“哈哈，玩得开心吗？崽崽！”牧驱动水流魔法，清洗着崽崽的身体。

“哼哼哼哼哼！”猪快活地叫着。

“我们回去吧！我们比赛谁跑得快啊！”

“我跑不过你。”达摆了摆手。

“我们三个比，输赢也无所谓，就是锻炼身体呗！”

“好，回去了！”

落叶咔嚓咔嚓地碎裂着。

……

“娅，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这个东西我还有点研究的，对了，在神医那里学到什么真本领了没？”娅把碎片拿在手里反复把玩。

达想起了牧的话，不禁喜上眉梢，“我学会了，成长！”

“那真好啊，那是最重要的一课了。”娅盯着碎片，语气生硬了起来。“这个碎片，是，爷爷留给我的瓷器的一部分，我…我几年前发现它不见了的，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北山，沙棘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