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时河被学校通报批评了。我的手表坏了，时间早已超过十点半的归寝时间。尽管我再三向宿舍总管解释都没有用，他警告我如有再犯，将按校规中的退学处理。德务处在第二天上午把我和时河叫了过去。叩响了门，在里面人应答一声后推门而入，一圈圈烟味瞬间将我和时河的鼻子圈住。一个主任翘着二郎腿，嘴中又吐出一口雾，盯着我们。这时另一个主任把眼睛从电脑旁挪开，双手合掌，身体往后轻轻一躺，椅子“嗤”的一声，转向了我们，“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叫过来吗？”“知道，我们没有按时归寝，违纪了。”“为什么不按时间归寝？”“我怎么知道我手表坏了，时间错乱了？”“这不是借口！”主任斜着瞅了我一眼。“是我们的不对，应该下晚自习后尽快回寝的。”时河看了我一眼，补充道。主任合掌的双手解开，一支手在裤子里摸来摸去，掏出一支烟，火点燃了。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体育生这时还在训练？为什么除了我和时河当时还有其他人在操场上？为什么只有我们被通报批评了？操场上那头猪从哪来的，学校里有猪又是什么鬼！我把这些一鼓脑地丢给主任。“时河，你在这学校也有一年多了，换了学科，又没换人是不是？要起好带头作用。”主任无视了我的话。时河怯生生地应答了一句，还来不及差异，我们俩就被请出了德务处。这算什么？有这么瞧不起人的？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我暗自骂了一句。我又不是一个只是出成绩的商品。纵使学校需要那什么百分百的数据而设立严格的制度，如果只是确保能生产出毫无瑕疵的商品就没有问题。但我是个人，不是商品，主任也好校长也好，他们也是人，而又不是资本家老板。所有人聚在这所学校，是为了保证教育的完成而非生产。教育不是生产。如果教育是生产的话，那主任能下个蛋么？

我和时河回到教室，历史已经开始上了，讲的是拿破仑的战争。“欧洲就是鼹鼠掘出的一堆土。”一位名为拿破仑的英雄横空出世，可即使用炮火轰炸，最终也未能跳出这片土堆。而在一百多年后，一位粗劣的摸仿者也未能逃脱这一命运。而那些终将被历史铭记的鼹鼠们又想着跳出哪个土堆？土堆高高筑起，每一个想逃离这里的人无一不踩在堆积的尸体上，也许他们最终能走出去，但这就是他们毕生追求的自由么？这就是他们心中坚信的平等吗？老师用课件调出了一幅拿破仑画像。一个矮小肥胖的欧洲人骑着一头健硕的骏马，可不知怎么的，那张平静又高傲的面孔说不出来的熟悉，死死盯住画像中那一双眼睛，没有平静，没有高傲，没有冷酷，只有疑惑。当他拥有掌控全欧洲人命运权力的那一刻，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吗？

“拿破仑的猪。”

“什么？”

“拿破仑的猪，昨天晚上的那头猪是被拿破仑变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的时河。

“上课不许讲小话！”老师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不过我敢肯定的是，时河一定也看到了那头猪。拿破仑的猪，有意思的名字，估且叫那头猪“拿破仑的猪”吧。

下课了。“你刚刚在说什么？”“没什么。”“什么拿破仑的猪？你昨天也看到了吧，那猪？”“嗯，不过‘拿破仑的猪’是我开玩笑的。”

我来到操场上，寻找昨晚发现的那条河。找了许久，来到了篮球场旁，看的食堂的方向，有一条浅浅凹下去的河床，昨天晚上的水已经被抽空了，因此才没有立刻发现，水流去哪了？为什么白天没有水晚上却有？我又望向围墙边的跑道，猪的痕迹显然已经消失。一颗篮球蹦蹦跳跳地跑到我的脚边，停下，乖乖地被我抱起，顺着球滚来的方向望去，篮球场上一个女孩正循着篮球的轨迹跑向我这，我走过去，轻轻把球递到了她的手中，“谢谢！”声音像云朵一般飘入我的耳中，其中藏着几道闪电在我心中轰鸣。河流汇入了她的眼睛里，聚成了一片清澈静谧的湖泊，湖泊倒映着翠绿的细柳，倾听着春燕的呓语。她冲我笑了笑，那笑容衬着清风朝霞，轻轻拂过细柳枝叶，奏响了宁静的湖琴，阵阵暖流融入了她的发丝，在琴声的飞扬下激起了涟漪。我向她回了笑容，但觉得少了些什么。“不用谢！”很熟悉，就像是曾经梦中经历过的场景，但那却是摸糊不清的，而这是现实，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实实再再的。梦到了什么？

不管怎样，那河流进了女孩的眼睛里，这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