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你小子已经死了，没想到在这里过得优哉游哉”，沈历一眼就看出那是林一，于是取下斗篷。

“沈头儿……还有几位前辈”，看着取下斗篷的四个熟悉的面孔，林一内心很是激动。

不过，尽管找到了林一，可沈历依然很是戒备，周围的沙城百姓看到他们的面孔，似乎有些异常，但沈历最提防的，却是林一身边的海姬。

“是你的朋友吗”，海姬看了看林一，总觉对方来者不善。

“是，他们都是很好……”，林一带着天真的幻想，想把沈历等人也介绍给海姬认识，可他话还没说完，冲突就已经开始了。

荆络轻轻走上前几步，突然出剑，几道风刃瞬间朝海姬飞去，林一下意识想要帮海姬挡住，可面对荆络近距离的偷袭，即使是林一，也来不及。

在沈历背对着他的手势下，荆络本来也搞不清楚沈历要做什么，为何要让自己对一个看上去并无威胁的人出手，不过他还是照做了。

“不要！”，林一吼了出来，他认为海姬必死无疑。

风刃命中，斩出四散飞舞的黄沙，林一看到了，海姬的斗篷被风吹起，露出了她的面容，她用手接下了荆络的攻击，手上和身体周围，流动着无数细细的沙粒。

还未来得及庆幸海姬没事，林一就突然脸色大变，如果海姬拥有这样的能力，对于黑卫本身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敌人，尤其还是属于敌对国的敌人。

沈历等人立刻摆好攻击架势，尖刀等待嗜血，林一脑中几乎乱成了一团浆糊，面对这种情况，他几乎已经呆滞了。

“这可不太礼貌啊”，海姬看着摆好架势的几人，脸上带着愠怒，眼中的杀意渐渐流出。

沈历的表情同样难看，他必须要杀了海姬，一个属于溪谷的超能者，无论怎么看，都是未来的威胁。

当然，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溪谷境内已经出现了这样的人，就代表那些药已经流出，甚至跨越国境。

这是最坏的情况，从今往后，黑卫们恐怕不单要面对安国内的不法超能者，还要应对来自别国的超能者。

而且，当那些药被滥用以后，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鸩虎知道沈历的想法，他也认为海姬的存在是个祸患，所以自然准备灭掉海姬。

荆络则开始犹豫了，他虽然准备好了战斗，可在他心中，已经不想在意那些什么威胁，他甚至想着，等这次活着回去，就想办法离开黑卫，带着季禾一起。

“那是神女！”，见到海姬的真容，周围的沙城百姓围了上来。

“那些人对神女出手，又是南方人的面孔，肯定是刺客”

“抓住刺客，就有一辈子喝不完的水”

“水，抓住他们就有水……”

人群越聚越多，将现场包围，海姬的脸色却有些难堪起来，她害怕沈历这些人会伤害沙城百姓。

察觉到气氛似乎不对，沈历想要赶紧了结了海姬：“过来，林一……”

“不行”，林一左右为难，两边都是救过自己的人，他无法帮助任何一方。

见林一处于两难的境地，沈历杀意已经收不住了，一把长剑，一把短刀，风一般消失在原地，对海姬发起了攻击。

鸩虎也化形成怪物模样，这起到了些许威慑作用，让周围的沙城百姓一时间不敢向前。

荆络和季禾没有动手，而是负责警戒四周。

刀剑都斩在了沙子流动堆积的防御上，海姬准备发动反击时，鸩虎已经朝她猛冲而来，一拳下去，庞大的力道将海姬直接击飞。

海姬的身体撞进了附近的土房中，土房瞬间垮塌，激起一阵烟尘。担心海姬的安危，林一赶紧上去查看，但那垮塌的废墟中没有动静。

“抓住他们！”，见到神女被人袭击，不知谁喊了一声，沙城百姓立刻群情激奋。

伴着震天的喊声与踩踏的混乱，沙城的城中沙粒漫天飞舞起来，林一被这情况吓到了，他回头看去，海姬没有骗他。

人群将沈历等人包围，一些人赤手空拳朝他发动了攻击，紧接着，在林一眼中，沈历挥剑了，动作上没有一丝犹豫，眼神中没有一丝留情。

他就这样杀了那些沙城百姓，可是杀了一个，马上就会有下一个，即使是沈历，也杀不完的。

鸩虎面对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同样没有选择留情，爪子一挥，就死伤一片。

荆络和季禾好歹留情了，荆络只是四处躲闪或者造成轻伤，季禾则以电流麻痹人群的动作，又让他们不至于受到伤害。

沈历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接朝那废墟而去，他知道海姬并没有死，他要杀了她。

“为什么，那些人不是你认为的敌人”，林一有些崩溃，心落到谷底。

“当一方成为猎物，不管另一方是什么，生与死的搏杀不会停止，你死我活就是这样”，沈历朝废墟走去，冷冷地道。

听到此言，林一彻底绝望了，从前，他跟着沈历的确杀了很多人，很多违法犯禁的人，以至于他有时候已经忘了，沈历只是黑卫，冷酷无情的黑卫，只要是敌人，不会因为对方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就收手。

黑卫并不是正义，林一比谁都清楚，可他在有些时候，竟然会以为沈历就是黑卫中的正义。

一道沙流冲出将沈历击退，然后，无数的沙粒像一只只手一样，将那废墟托起。

海姬脱困以后，看到正在屠戮的鸩虎与满地的沙城人民尸体，不禁怒火中烧，她完全是咬牙切齿了，杀气完全爆发出来：“你们太过分了！”

数道沙流径直朝沈历冲去，沈历举剑对抗，一一化解，但就在格挡住前方的攻击后，他身后又是一道沙流出现。

沈历已经躲不开了，林一依然进退两难，关键时刻，鸩虎帮沈历挡下了攻击，那些沙子在他那刀枪不入的皮肤上也留下划痕。

眼看没有干掉沈历，海姬转头就跑，她不是怕了，而是因为自己留在沙城里，还会有更大的伤亡。

沈历和鸩虎并没有犹豫，立刻就追了上去，荆络和季禾逼退一拨冲击后，也赶紧跟着。

林一看了看现场，陷入了深深地怀疑中去，一边是沈历，一边是海姬，两方正在你死我活地斗着，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黄沙激扬，那些惨死的沙城人的血缓缓浸入地下，满地的尸体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村子的模样。

林一似乎发觉，自己成为黑卫这些年来，并未成了什么英雄或是大侠，来来去去，不过是无情的杀人者罢了。

在疯狂的沙城百姓将他彻底包围之前，林一也朝海姬的方向跟了上去。

……

海姬一路出了沙城，身后的沈历和鸩虎一路都在攻击她，但始终未能伤她分毫。

离开沙城以后，她朝西边而去，那边是一大片沙漠，也是沙城如此困厄的根源。

沈历和鸩虎一路跟着她冲入了沙漠里，与此同时，大风忽起，无数细碎的沙子被卷上了天。

荆络和季禾相继冲入那遮天盖地的沙尘里，林一跟上以后也没有犹豫。

倒是一路追杀出来的沙城百姓在那黄沙面前不敢前进了，他们世世代代活在这沙暴的阴影下，那是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惧。

满天的沙粒阻挡了沙城百姓的步伐，他们只能祈祷海姬能平安归来，因为她是沙之神女，是保护沙城免受黄沙侵害的关键。

黄沙满天飞的混乱里，海姬等待着沈历与鸩虎的到来。

视线里，等他们慢慢出现以后，海姬带着怒意冷冷地道：“为何非要杀我，为何又要杀那些无辜百姓”

“因为你是溪谷人，而那些死去的，也是……”，沈历这样答说。

“我知道两国交恶，战争频繁，可这就是你杀手无寸铁的人的理由吗”，海姬问道。

“是他们要杀我们”，沈历道，转而又问起海姬：“你也知道他们手无寸铁，那么你们溪谷难下抢掠时，难道看不见我们的百姓也手无寸铁吗”

“纵使那些南下的士兵如何冒犯，抢掠百姓，屠戮人民，坏事做尽，可这北地的百姓为何就不是无辜的呢，他们一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被这国家的统治者剥削压迫”，海姬反驳说。

“他们并没有想要去支持南下入侵的战争，他们也只是想要和平安定的生活，他们也不过是和你们那边一样的手无寸铁的百姓”，不停滋生的战争，伤害的是两方的无辜的人，那在战争中获得的利益，又被谁赚取了呢。

海姬说着，无数的黄沙朝她汇聚，转瞬间，上百只由沙凝聚而成的沙手赫然出现在她身后。

“我知道说肯定是没有用了，那就动手吧，或许只有死亡，能让你们这样的人停手”，海姬决定杀了沈历和鸩虎，她所展现的压迫感强过沈历此前遇见过的任何对手。

“正合我意，当你成为猎物，要么你死，要么我们死”，沈历举剑望着海姬，下一刻，人再次消失不见。

黄沙中，激烈的战斗骤然打响，沈历快速使用了三次超高速的攻击，可面对海姬那包裹身体的黄沙防护，没有任何办法，反倒是自己的体力迅速下降。

海姬又一次将要击杀沈历的瞬间，鸩虎一击将海姬击退，紧接着，两股暴戾的力量扭打在一起。

鸩虎几乎是完全扛着海姬的沙粒与她交手，那些被黄沙冲击过的地方，几乎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但他没有任何退却。

与力量、速度及肉体防御如此夸张的鸩虎战斗，海姬也感到头疼，好在这是她的主场，靠着那些沙粒，她足以毫发无伤压制鸩虎。

沈历再次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抓着海姬自身防御的空隙，剑锋直指她的要害。

只可惜，这或许是海姬故意给出的机会，沈历在攻击将要命中海姬的瞬间，就被沙粒汇聚的重拳打飞出去。

接下来，他和鸩虎配合着发动进攻，却也无法与海姬抗衡。

在沈历看来，如果将海姬放入黑卫的评级里，那么毫无疑问，她是龙级。

又是一次攻击被化解，沙粒猛然的冲击让鸩虎失去重心，随即，无数的细沙将之举起，并发动源源不断的冲击。

鸩虎的皮肤和肉在沙粒中分解，继续下去，他会被杀死。

沈历再次上前攻击，剑刃戳过，却连海姬的黄沙防御都无法击破，再次被沙子击飞出去。

这时候，荆络和季禾赶到了，数道风刃将海姬的沙粒切开，鸩虎从空中落下的同时，蓝色闪电猛然降临。

受到电流的攻击，海姬的身体出现了短暂的麻痹，荆络在这时和已经起身的沈历同时出手，两把剑同时斩出。

血光闪过，海姬的左臂受伤了，但并没有多大影响，沙粒以她为中心爆发，庞大的力量将沈历四人同时击飞，并在他们的身体上留下一片片细孔与血痕。

一道沙流径直朝沈历的头而去，而这时候，鸩虎、荆络与季禾都已经来不及救他。

千钧一发的瞬间，林一出现了，一剑击碎了那股沙流。

“连你也要与我为敌吗……”，见到林一，海姬只感到无比的失落。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杀了他们”，林一将剑插进沙地里，他毫无战意。

“那就能让他们杀了我，是吗……”，海姬的眼角忽然闪着些明亮，很快就又彻底消失不见。

此时，沈历再次站起，举剑就慢慢朝海姬走去。

“她是好人！”，林一大声朝沈历吼出，想让他停下。

“我知道她是好人，可就是有些人，明明是好人，却也无法活下去！”，沈历面无表情地回答林一。

鸩虎、荆络和季禾三人也相继站起，战斗再次打响，只不过这一次，面对四人的夹攻，海姬明显比刚才要力不从心了。

一阵交锋过后，沈历四人已经浑身是伤，海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抓住机会将沈历几人打飞，又将季禾击飞以后，海姬决定趁势要了她的命。

这时候，林一再次出手了，他阻挡了海姬的致命杀招。

海姬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便朝林一冲了去，无尽的沙粒将林一的皮肤冲烂。

林一举剑与海姬战到一起，经过与沈历四人的交手，海姬的力量已经减弱许多。

抓着对方互相的破绽，林一的剑刃与海姬的沙刃同时朝对方心脏而去，攻击的瞬间，海姬见林一的眼中不带犹豫，于是用了全力。

猛然间，海姬的沙刃将林一的心脏洞穿，血液飞了她一脸，而林一的剑刃却并未伤到她分毫。

看着自己的所为，海姬彻底呆了，她停在原地，所有的沙粒都落到了地上。

“没事的……”，林一面色难看，“放过他们吧……”

“好……我放过他们”，海姬没有哭，语气中却有无穷无尽的失落。

“那就好，放心吧，我可能不会死的”，林一说着，甚至还笑了笑。

海姬想起了她遇见林一时的情况，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你这家伙……还真是……”

“小心！？”，林一大声吼了出来，重伤之下，自己却来不及动弹半步。

海姬察觉到了什么，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林一和海姬最放松警惕的瞬间，沈历再次使出了他那超高速的攻击，那是他最后的攻击，也是对海姬的致命一击。

带血的利刃从后背贯穿到身前，沙漠里，风中无边的漫天飞舞的沙粒似乎失去了什么一般，全都缓缓坠落到地上。

林一的眼中，海姬倒下的瞬间，并没有显得痛苦或是憎恨，而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对他来讲，这是悔恨终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