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不停甩动酸胀的手腕，又顾忌到骨折的地方不敢用力，大口喘气。

所罗门·格兰迪，腐朽发白的活尸，如今连日历人都能雇佣起这种级别的打手，以及一个排的跟班，要不是他们的装备没配全，说不定蝙蝠侠的伤痛还要再多上两倍。

装备不全也不是因为日历人没钱，是大家都太有钱，把市面上能接触到的军火全买空了，高级点的渠道不是三流反派能涉足的，要不然还真不好说。

蝙蝠家族已经全部出巢，但还是杯水车薪。

在一个帮派成员平均日薪不到二十美元的情况下，哥谭已经是全美黑帮人数第一，如今各个反派开出的价格比之前多了五倍十倍的大有人在。

还是那句话，哥谭干什么都有风险，那为什么不干收益最高的？

连五六十岁的老人都端着马克沁冲上来，火力压制远比那些毛头小子来得精准致命——这可是哥谭的老家伙，他们的战斗经验和枪械精通不会逊色于任何战乱国家的前线士兵。

兄弟眼也终于从繁杂的冗余数据中分析出那笔庞大资金的来源，那是全球范围内反派对超人的悬赏，90%来自莱克斯·卢瑟，一位电子签名是“杰克·内皮尔”的人领走了这份悬赏，在那龙飞凤舞的花体签名旁边还有一小行字。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说是吧？

后面跟着个小小的，笑脸的涂鸦。

蝙蝠镖锐利的金属边缘刺进蝙蝠侠的血肉，他却恍若未觉。

是他亲手杀死超人的举动给小丑带来这笔灾难性的资金。

他还是不能休息，四个小时后就是全民猎杀哥谭警局的时间，子弹的擦伤和一些淤青根本无关紧要，轻微的脑震荡也并不影响他的战斗力，身体上他还撑得住。

只是他的心很累。

他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嘴唇，脑子里快速回忆事情的所有前因后果，回忆起某个细节时，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忽然感觉到某种诡异的违和。

小丑杀死风筝人拿到的滑翔翼，为什么市面上仍然有风筝人收购太空材料做新型风筝？

风筝人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名号，也不像萤火虫那样能接到很多生意，没人会想继承这种爱好和工具都极为特殊的名号，所以很多反派都换了好几代人，风筝人还是那个不起眼的查尔斯·查克·布朗。

小丑不至于撒这种谎，更不可能让风筝人从他的手底下逃生，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本来预定的休息时间看来只有先放弃，眼下好不容易有点线索，抓住再说。

小丑的据点很好找又很难找。

好找是因为他对马戏团、剧场一类的地方情有独钟，但是也不会拒绝游乐园，夜总会。

难找是因为他不一定会回据点，很多时候随便找个公寓杀了原住民和尸体一起睡觉也是常事。

好在蝙蝠侠不是要找小丑，小丑女的行踪一般来说没那么隐蔽，大街上打听都很容易，换上火柴马龙的黑帮打手行头后，没五分钟他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妈妈爱曼波舞，妈妈爱曼波舞……”

小丑女坐在剧院里，这里在举行舞会，但她没有下舞池跳舞，而是用吸管轻轻拨弄着红酒里泡的冰块，时不时酌饮一口，跟着音乐小声唱歌。

“爵士，乡村，民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怀旧的？”

蝙蝠侠操着浓重的黑帮口音和小丑女搭话。

小丑女有些诧异地望向他，咕哝一句什么，才跟着回答：“啊，是吗，只是有想听的心情……”

回应她的是火柴马龙狂野的大笑：“美人，相信我，那些曲子没那么动听，如果你喜欢乡村，我为你唱一首《加州旅馆》怎么样？”

也不等小丑女开口，火柴马龙就粗鲁地冲上演奏乐团处，比手划脚地说些什么，曲子风格很快便转为清澈，带有些许沧桑的《加州旅馆》。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行驶在昏黑的沙漠公路上，凉风吹起我的头发）……”

小丑女一怔，竟真的不言不语，任凭火柴马龙边弹边唱，指甲无意识地敲击杯子上镶嵌的柠檬。

一曲终了，火柴马龙将吉他丢给原来那位吉他手，拍手道：“不称赞我一句吗，小小姐？”

很难形容小丑女的表情，无奈，嫌弃，又夹杂几分疲惫，一般这种表情都出现在丈夫出门应酬喝多回家时，带着一身烟酒味道凑在妻子身上说些甜言蜜语和疯话的时候。

她干巴巴地拍拍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扳手泰隆？我不记得你的名字……”

火柴马龙咬住一根雪茄，用小剪刀剪掉过滤嘴，深吸一口，吐出一阵烟雾，呛得小丑女咳嗽连连，火柴马龙则十分恶劣地狂笑。

“是火柴马龙，美人！”

小丑女的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从袖口甩出一根黑红配色的迷你金属棒球棍，抵住不断靠近的火柴马龙：“我不知道你对你的新身份有什么新设定，但是不准你用这幅打扮碰我！”

蝙蝠侠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嗓音低沉：“你在说什么，哈莉？”

小丑女不耐烦地挥舞着球棒：“我说你不准用这个身份这个打扮碰我！我的小布丁才可以！那位黑暗骑士也凑合，不过我今天可没带我的皮衣和鞭子，不准你再叫我猫咪或者瑟琳娜，成交？”

蝙蝠侠心头微动。

“你在说什么？”

小丑女用手指一次又一次戳在蝙蝠侠的胸膛上，一字一句道：“我说得够清楚了！我可以接受偶尔和你玩一些身份更换的小游戏，事实上那还挺有情趣的，但是一个街头混混？上帝啊，我要是想和什么黑帮分子约会，我就会在高中和橄榄球球队的队长出去约会了！我说得够清楚吗，我的小布丁，我的MR.J！？”

蝙蝠侠震惊到几乎做不出反应，小丑女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一把推开他起身走开：“情人节礼物我没指望，但是至少给我个不那么愚蠢，能让我感兴趣的故事和人设，比如你编出来的什么黑暗骑士，什么蝙蝠家族，那些小制服……别敷衍我好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也从夜翼那开朗轻松的笑意，变成黑帮崇拜中掺有一丝恐惧的臣服：“老大，我们是把运钞车开回去还是开到哪里？”

蝙蝠侠彻底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