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枝镇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除了木之本樱的情绪。她白天在父兄面前,总是勉强自己做个没事人。可看她的眼睛,眼里再没有往昔的神彩,藤隆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女儿正在承受莫大的伤痛呢?
也只有在沉睡多年的抚子面前,木之本樱才会袒露自己真实的情绪。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木之本樱才会任由眼泪流淌。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才晓得它在自己心中占据多重要的位置。这些天,木之本樱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摩挲着由李小狼的爱化作的爱牌,就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庞。
忽然,爱牌变化形态,飞出屋子,木之本樱追了一路,一直追到了李公馆前。李公馆门前有两颗树,一颗是樱树,另一颗还是樱树。再过些日子,这两株樱树就要开花了。木之本樱见过它们去年开花的样子,那真是漂亮极了。她还记得,李小狼和自己有个约定,在今年樱花飞舞的时候,他有一些很重要的话想和自己说。
关于李小狼想说什么,木之本樱现在已经知道了。可她也知道,她的小狼君怕是再也不能完成这个承诺了。
“小樱小姐。”
木之本樱回过神来,发现温伯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她犹豫地问道:“温伯,小狼君他,怎样了。”
“小狼少爷已经醒过来了,他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莓铃小姐让我转告您,通往港省的传送阵还在。”
“我可以去吗?”木之本樱有些忐忑的问询。她很想见李小狼,又怕他的家人不允许她去见。
“应该说,有很多人期待您的造访。”
港省,太平山顶。木之本樱一下就看到了李夜兰李女士。
“小樱,又见面了。”
“伯母,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小狼变成这个样子的,真的很对不起⋯⋯”
木之本樱有一肚子歉要道,直到被一根洁白玉指堵在唇前:“傻孩子,你为什么要道歉呢?祸是阿城惹出来的,要道歉也是我们向你道歉才对。最后小狼只不过是做了一个男子汉的选择罢了,希望你不要记恨他才是。”
“我怎么会恨小狼君,他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木之本樱才反应过来自己坦诚过头了,羞红了脸低头不语。李女士没有旁人那么大的恶趣味,温和一笑,摸着木之本樱的头说道:“这两天你肯定很担心吧,都没有好好打理自己的头发,跟我来吧。”
李女士拉着迷迷糊糊的木之本樱,走到浴室。等温热的水流浇到头发上,发丝被轻轻揉搓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
接着,木之本樱又被推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身后给自己梳头的李女士,木之本樱眼泪又流了出来,转身扑进李女士怀里,止不住地哭。
这一刻,木之本樱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抚子就因病成了“睡美人”。在她小时候,都是父亲藤隆帮她洗头梳头的。从小到大,她还没体会过母亲给自己梳头的感觉,反倒是她会帮母亲擦洗,梳不同的发型。有了泡牌之后就更方便了。现在李女士帮她梳头,让她有种被母爱包围的感觉。
李女士轻轻抱着木之本樱,目光中满是怜惜。木之本樱停下来的时候,发现泪水打湿了李女士的衣服,急忙道歉三连,李女士又是和蔼地开口讲:“小樱,不要总是道歉,这样会显得我们很生分的。”
“是。”
“还有,再洗一次脸吧,哭红眼就不美了。”
李家人是有默契的,当木之本樱情绪恢复正常的时候,莓铃就带着李小狼出现了。
“小樱!”
木之本樱看到李小狼朝自己跑来,欢快的像一只看到主人的狗,猝不及防,李小狼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地说道:“小樱,你是来看我的吗?”
“啊,是。”
木之本樱迟疑地说道,她总感觉,眼前的这个小狼君,热情过头了。
“妈妈,我和小樱去玩了。”
“去吧。”
木之本樱没注意到李小狼对李女士称呼的变化,就被他拉着手,带到其他地方了。
“小樱,你能来看我,我真开心。”
“看到你没事,我也很开心。”木之本樱看到李小狼没放手的意思,虽然害羞,还是乖乖让他拉着自己的手走。
“他可不是没事。”莓铃语出惊人:“你不觉得小狼有什么变化吗?”
“好像变得外向了?”
“哎呦我的小樱呦,这不是重点。”
“自从醒来之后,我就感觉我忘了很多东西,我以前好像喜欢着一位姑娘,小樱你有什么头绪吗?”
木之本樱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就是小樱?”
木之本樱顾不上害羞,饱含期待的眼睛看向李小狼。
“哈哈,莓铃,你真会说笑,我和小樱怎么会⋯⋯啊,你打我干嘛?”
“你真是个大猪头!”
“莫名其妙!”
与莓铃拌嘴的李小狼没发现木之本樱如遭雷击的表情,依旧自顾自拉着她玩耍。莓铃看着这一幕,总感觉是主人被撒欢的狗拉着到处跑。
李小狼是一点分寸感也没有,丝毫不把木之本樱当外人,要不是木之本樱不方便留宿,他都要效仿古人与木之本樱抵足而眠了。
时间刚过正午,李小狼就玩累了,打着哈欠去睡觉了。木之本樱迫不及待问道:“伯母,小狼君他到底怎么样了?”
“小狼他的法力消失了。”
“啊,怎么会这样?”
“在收服无牌的过程中,他的心有一部分作为代价被交换出去了,心灵不完整了,自然留存不了法力了。我以前对小狼要求太严格了,没有法力,或许他会轻松一点吧。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最严重的问题是?”木之本樱猜到了答案,但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莓铃开口说道:“小樱,有的人考试考一百分,是因为他的水平只能考一百分;而有的人考一百分,是因为满分只有一百分。小狼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的‘心’缺了一块,失去了对爱的感觉,在他眼里,除了亲情,就是友情,识别不出其他的感觉来了。”
木之本樱眼前一片朦胧,李女士一如之前,把她拥在怀里。此时无声胜有声,拥抱,就是最好的安慰。
待到木之本樱情绪稳定,莓铃继续说道:“其实,小狼也不是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大哥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是没有心的人也可以诞生心,何况是残缺的心复原呢,只是,这个过程可能很漫长。”
“我愿意等!”
⋯⋯
木之本樱整天浑浑噩噩,一天过得像十年,十年过得像一天。她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以至于收到莓铃的来信的时候,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小樱,小狼就要结婚了,不管如何,你都来看一眼吧。”
信的内容很简单,对她来说却有如晴天霹雳。与信一起寄来的,是一份大红喜庆请柬,奇怪的是,只有新郎的名字,新娘名字却空了出来。
“小狼君,要和别人结婚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吗?”
木之本樱现在感觉很奇妙,封印无牌仿佛是前不久发生的事,心痛的感觉还是那么深刻,可李小狼就要结婚了。
“莓铃说得不错,不管怎么说,我要去看看的。”
木之本樱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婚礼现场,许久不见的李小狼穿着新郎服,丰神俊朗,令人着迷,他旁边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看不到面容。
木之本樱看到了莓铃,莓铃也发现了她,悄悄把她带到了角落里,压低声音问:“小樱,你是来抢婚的吗?”
“莓铃,不是的,我,我⋯⋯”
“本来站在小狼旁边的,应该是你的!”
“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你今天来了,这婚,你抢也得抢,不抢,也得抢!”
“莓铃,我真的无心破坏婚礼。”
李小狼和别人结婚,木之本樱确实很心痛,可单纯如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抢婚这种操作。
“啊~~”
突然传来宾客的惊呼声,木之本樱瞪大了眼珠子,她看到自己模样的女孩儿闯上了舞台,劈手从新娘身边夺过新郎,手臂一揽,霸气地把新郎箍在怀里,嚣张的扫视众人,道:“我今天就要带他走,我看你们哪个够胆拦我!”
台下宾客被那人的气势震慑,竟然无一人敢说话,木之本樱看着台上,又看着莓铃,你你我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女人,幸福一定要自己争取!”莓铃一边说,一边握紧拳头。看着木之本樱呆愣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开口指导道:“来,跟我学。我今天就要带他走。”
木之本樱机械地张开嘴道:“我今天就要带他走。”
“我看你们哪个够胆拦我!”
“我看你们哪个够胆拦我。”
“连起来!”
“我今天就要带他走,我看你们哪个够胆拦我。”
“大点声,根本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抢男人?”
“我今天就要带他走,我看你们哪个够胆拦我!”
“好,继续。”
木之本樱也是破罐子破摔,把这些年来的种种情绪都宣泄了出来,大声吼道:“今天我就要带他走,我看你们哪个够胆拦我!”
喊完这嗓子,木之本樱就发现不对劲了,自己身边的不是莓铃了,而是红衣服的新娘,小狼君正被自己霸气地揽在怀里。
“糟了,我变成我自己了。”
木之本樱硬着头皮维持着姿势,这时,她看到了新娘子在掀盖头。一边掀,一边质问道:“嗯?你今天要带谁走?”
新娘子揭盖头影响十分深远,哪怕是十年后,别人问起木之本樱她做过最大的噩梦是什么?木之本樱都会说是她梦见抢亲,结果新娘子变成了自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