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终尽。

“血压、脑压、灵压正常。”白大褂男子扫了眼化验单，“八床，你可以出院了。”

霍雨辰愣愣地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灵压是什么玩意儿？”

医生没接他的梗：“记忆还有问题？”

“没了。”霍雨辰郁闷道，“我是在街头斗殴里被削了半个脑子？”

“不是街头斗殴，是一场战争的预演。”医生纠正，“你们与外敌鏖战，最终惨胜。”

“外敌？”

“具体问题我不多说，免得歧义。”医生收起体检报告，“去最近的街道办事处，那里的工作人员会告诉你接下来该做啥。另外，我给你体内的那颗星球发了些信息，你倒是没必要急着报平安。”

很大一口槽憋在肚子里，霍雨辰很不舒服：“行。”

病房空荡，原本的病友早就痊愈了，而他是最后一个。

脱下病号服，唤出休闲服的他跟着医院指引办理出院手续。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大多都比霍雨辰弱，不用担心跟路边狗有来有回的可能。

清闲的小护士给霍雨辰办了手续，拉来一只编码塑料篓：“你的私人物品，拿好。”

霍雨辰的所有资产都在他体内，塑料篓里也只有一枚星空造景生态球……“这是我的家乡？”

“也是你的私人物品。”乡下人进城的反应让小护士哑然失笑，“欢迎来到玉衡。”

霍雨辰有点胆战心惊地捧着玻璃球，珍重地揣在怀中：“玉衡？北斗七星？”

小护士点头，拿出手机：“能拍张合照吗？”

倒是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和小护士拍了张合照，霍雨辰亲眼看见她转发了朋友圈：“我以为你们的通讯工具会更加……高级一点。”

“外形全看个人喜好。”

没折腾几分钟，霍雨辰走出医院大门，来到大街上。

蓝天、白云、红日、高楼、行人……种种景象，与经济中心城市很是相近。

在那场认知滤镜中的“街头斗殴”中，霍雨辰败了，被人连着脑袋剖开灵魂都被扯碎。但战役上是赢了，所以才会有进医院的机会。

病床上，他把自己的前半生都过了一遍，这才恢复原状，重回巅峰。

大浪淘沙，在再度成为顶峰之前还是要尽量稳住，低调做人。

不过他路上被好几波人围住合照，有男有女，低调不了一点。

为什么？穿衣风格和他们也没两样啊？

跟着路牌，霍雨辰顺利找到街道办事处。不是他不想用精神力，走出病房之时所有能力都被封印，无法用于自保以外的所有手段，甚至连天梦都联系不上。

吃人的嘴短，毕竟享受了不少医疗资源。

推门进大厅，取票，一屁股坐在等候区，又被人逮到机会合照。

再这样下去，霍雨辰都快认为自己真的帅到天妒人怨。

没等多久，柜员喊了他的名字：“霍雨辰先生，请到二号柜台。”

霍雨辰按提示照做，坐在那位年轻女性职员的对面。

“欢迎您的到来，霍雨辰先生。”街道办事处职员微笑，“请问您有成为玉衡公民的意愿吗？”

“说说权利与义务。”

“好的。”职员小姐摆出最为端正的职业微笑，看得人很舒服，“作为自行从隔绝世界走出的生命，您无需支付任何代价便可获得玉衡公民资格，享有最基本的生命与尊严权。在此基础上，您也可以享受到七星信用体系带来的便利，用汗水或智慧换取收获。当然，在您行使公民权利之前，必须完成一段时间的义务教育并通过考试。”

这个词听着耳熟：“义务教育？”

“是的，科目包括历史、文化、法律……可帮您快速适应在玉衡、七星乃至于陌生宇宙的生活方式。”

“有其他义务吗？比如说劳动之类的？”

“除了缴税，您无需承担任何对玉衡的义务。”

这也太诱惑了，总觉得不太对：“我姑且也了解一些出国签证的规则，你们这……”

“您从突破隔绝世界的瞬间，便已然完成了最艰难的考核。”

强者的特权，理所应当，但更强者更为特权：“如果有比我强得多的人想要剥夺我的生命？”

“那么他就会知晓七星信用体系的本来面貌。”

但愿这种正义能被正常且及时地行使吧。

霍雨辰没意见了：“我愿意。”

“欢迎您的加入，霍雨辰公民。”职员小姐递来一只塑料盒，盒底躺着枚四四方方的手机，“拿好您的通讯终端，如果对外形不满意可随意替换。您的一切个人信息已被录入，可随意凭此表明身份。此外，您的账户余额为34271元。”

霍雨辰不清楚购买力：“新手福利？”

“并非如此，这是在您离开隔绝宇宙之前，星际娱乐公司直播您的冒险故事所获收益的分成。”

“哈？！”霍雨辰大为震惊，“直播我的生活？”

“正是。”

“怪不得那么多人找我拍照，感情他们都认识我啊！”担心的事这么快就发生了，“这不算是侵犯我的隐私？”

“所以您有向星际娱乐公司提起诉讼的权力，而不论是庭审判决亦或庭外调解，公司都会自税赔偿有关您的全部收益并额外支付一倍的赔偿金。”

“还怪通情达理。”霍雨辰当然没这么想，“还有什么话说？”

“另外，作为侵犯您隐私的另一重补偿。若是您并未封侯，公司将派遣专员为您解决一切隔绝宇宙外的不利干扰。”

“……”

“请问您要提起诉讼吗？首次法律援助免费。”

霍雨辰把手机揣兜里，力量再度可以外放：“算了，以后再说。我还有件事想问，如果我想让其他人也成为玉衡公民，该怎么做？”

“您可以任意指定一人，当此人达到您此刻的阶段时，您二人皆可令指定一人。”

“好。”霍雨辰摸出山河社稷图，“给她办理公民身份，谢谢。”

迷迷糊糊还没睡醒的天梦嚅嗫：“嗯？”

“好的。”职员小姐仍是挂着微笑，“这位小姐，请配合一下收集数据。”

天梦从午睡中挣脱出来，快速接受现实顺便吐槽：“另一种意义上的神界？”

还真是，都是高于人间，都是名额有限。

“恭喜二位，正式成为七星玉衡的合法公民。请在诸位前人的助力下，攀上宇宙的高峰，成为崭新的传奇吧。”

这种激励对老油条们没用。

即便天梦修为全无，霍雨辰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丢掉了唯唯诺诺的态度：“走了，天梦。”

出了街道办大门，天梦按捺不住好奇心：“新宇宙，让人很有探索欲望哎。”

“只不过很可惜，咱必须在两个北斗日前报道。”霍雨辰翻着手机信息，“没想到还有被拉去学习的环节。”

天梦见怪不怪：“所以，底层设定是什么样的？”

“我从病床上下来还没过多久。”霍雨辰只能靠当前信息推断，“存在诸多被类似黑雾困住的隔绝宇宙，我们的宇宙就是其中之一。七星就是宇宙中的大势力，类似于神界定位。”

“或者说宗门？”

“这样更准确。”入门弟子霍雨辰听上去就很青春热血，“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么多，其他的以后再了解。”

天梦想到另一件事：“虫人呢？”

“我本以为他是那道赤痕后面的虫族，但显然弄错了，在那场战都中，对方参战者有多个种族，虫人只是其中之一。”霍雨辰叹了口气，“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

谈笑间，又被路人认出来拍照。天梦帮他把想揩油的小姑娘扒拉走：“认真的吗？我们的故事一直在被别人看？”

“说是有隐私保护，但是吧……”

“不能太相信这种公司的节操。”

“没错…等等。”

精神感知回归，霍雨辰注意到生态球外壳上有一些小字：“希望你喜欢这份礼物，妈的。”

“怎么？”

“星际娱乐公司招聘广告。”霍雨辰一脸无语，神识扫过后弹窗广告跳进脑子里，“我可从没想过要进军娱乐业。”

他的最终目标是道之极，横压一切敌手傲立宇宙之巅。这样的目标，与“偶像”这个词怎么都扯不上关系。

“嗨呀，不还是要去当学生，进军娱乐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梦揶揄一番，“都是要吃饭的嘛。”

也对，霍雨辰还吃着娱乐业的钱…虽说这是他出卖隐私应得的赔偿：“跟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天梦倒是无所谓：“哎，你有尝试过对这颗星球出手吗？”

“试过，没多大用。此地的宇宙法则早已有主，不听我的。每一寸空间都蕴含着法则，我的全力一击大概也就能击碎一栋楼，看好。”

霍雨辰一脚跺下，石砖的裂痕只延伸出去十几厘米，在几秒内又回归平常。

这不是全力，但也可以踏碎一颗行星。

他退了好几步，面露难色：“头晕。”

因体感与视觉信息不同步而产生错位，简而言之，霍雨辰“晕车”了。

“哈哈哈~”天梦笑了笑，“新的地图总是比旧的结实几十倍，我以为你习惯了。对了，这边的力量体系怎么算？”

“还不知道。”霍雨辰掏出手机，“让我查查，境界索引……我去，好长。”

“很多吗？”

“这倒不是，只有六个境界…以及对应各文明的对照翻译。”霍雨辰忽略了一长串，选择了除了数字最简单的称呼方式，“凡、候、王、帝、圣、神，简单易懂。要是为了帅这还有‘逍遥境’、‘自在逍遥’、无上逍……这么懒的吗？！”

“你正是刚出新手村的候。”

“是咯，前路漫漫。”霍雨辰拼杀了不知多少岁月，转头一看才刚刚从“凡”中脱身，不禁感慨，“还不知道含金量怎样。”

“我俩就差一个境界呢，含金量肯定高。”天梦大致了解修为，“打算在这颗星球长住吗？”

“不确定，能自由行使权能之后我打算去别的星区看看。不过之前得先体验一番，你觉着这个义务教育会是怎么个画风？”

“怕是校园恋爱喜剧这类。”天梦望着街上有说有笑的校服少年少女，“这颗星球的娱乐氛围很重，察觉到了吗。”

霍雨辰自然知晓：“至少比斗罗大陆娱乐得多，还不知道所谓北斗日是多久，尽快去报到如何？”

“好主意。”

手机打开，地图开到最大。他确定方位，拦腰抱起天梦：“起飞！”

一瞬…一米。

和麻雀一个生态位的嫩黄色羽毛小鸟越过了他，飞向蓝天。

一道光从天边激射而来，化作悬浮车停在霍雨辰和天梦身边：“按玉衡律，完成义务教育之前不得高速移动。若您需要，本机可为您提供跨星域航行服务，在您通过义务教育考试前不收费。”

赛博味儿直冲鼻腔，霍雨辰差点绷不住。

浮空车里没人，说话的是人工智能。

“就这样。”天梦做了决定，“没办法，别人的地盘。”

“什么别人，我是合法公民，这也是我的地盘。”

接上两位乘客，小型浮空车关上车门：“目的地，第三学园市，请问是否更换。”

“直接去。”

窗外景色一闪而过，紧接着静止不动。

“到了。”

霍雨辰才刚算完玉衡与斗罗星的半径比，而天梦还没找到安全带。

也是，若是真的有跨越星域的能力，这颗半径只有斗罗星四百倍的星球去哪儿都是眨眼间。

坐垫都没焐热的两人下车，面前正是一栋现代风格的小楼。

“学园市，这名字还怪惊悚。”霍雨辰吐槽了一句，“学生公寓，这么朴素的么。”

外表不如史莱克外院宿舍。

其实跟在斗罗星一样用不着住处，山河社稷图足矣。

不过免费住处，不住白不住。更何况新的地区需要新的人际关系，这栋小楼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可小觑，霍雨辰能感受到不止四股不弱于他的气息。

能够从自己世界中脱颖而出的哪个不是龙帝凤皇？有两股气息察觉到了他的探查，但皆未表露敌意。

“放心吧。”天梦没去看他也没有感知精神的手段，“即便是茫茫星海中，你也是夺目璀璨的一颗，绝不会泯然众人。”

霍雨辰收回目光：“在进去之前，我想回去一趟。”

斗罗星所在星系都处于霍雨辰内腑，天梦很好奇：“怎么回？”

天空与大地翻转，在自己的世界霍雨辰当然无所不能。

如同一颗实心球被切开，斗罗星的地表包裹住玉衡，化作平整的大地。

准确点说，是星球之胃的原址，霍雨辰就是在这里飞出星球。

手撕神界算一天，住院七天，满打满算离开八天。回想种种，却仿若隔世。

“回来啦。”

这一回霍雨辰看清了黄金树根中的流动，在星球意志的分身出现之前就转过身：“回来了，但要出趟远门，在这之前处理好后顾之忧。”

他已去往没人去过的远方，接下来便是铺就道路，让他人超越凡人，成为自己在新世界的助力。

当然，霍雨辰做不到随手创造。赋予战斗力是一回事，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又是另一回事。想要让宇宙认可，“自我”的价值无比珍重。

“既然如此…”霍雨辰的精神包裹住整颗星球，“喂，在吗？”

穆恩、许家伟、徐天骄、毒不死、萧炎、古月、波塞泠。

所有人类与魂兽国度的统治者收到消息，在下一瞬被霍雨辰召集至此。

“虽说咱们聊过这颗星球的未来，但情报更新，过去的理论过时。”霍雨辰坦言，“那就再聊一聊。”

众人不自觉地坐在凭空生成的座椅上，汇报厅拔地而起，座无虚席。

空想与现实齐聚一堂，占满了圆桌席位。

而霍雨辰站在空心圆桌正中，扫过来自现实与空想的各位统治者：“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