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暴风浪与暴风雨不同，暴风雨多数是天气因素，暴风浪跟海洋自身的运动有关，是因为海底某些活火山喷发，前后造成的海水温差引发强烈涡流，然后借由海洋表面的水汽形成狂风暴雨，这也是中世纪沉船袭击咱们的原因，它是被海底涡流给卷上来的！”

轮船在摇曳中经历千难万劫，终于在一小时的颠簸后出了暴风浪带，随着一道彩虹洒在船板上，船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众人朝后面瞭望，那片黑色的乌云仍然悬浮在海面，如同一只等待猎物的秃鹫，奋力撕扯着过往船只，不知道在人类航海历史中，它吞噬过多少过往商船，又有谁的通商贸易梦葬身海底，我突然觉得，我们对海洋的一切恐惧，都可以概括为未知和变数！

危机解除后，水手从舱里来到甲板，中世纪商船被撕碎后全拍在菲利安船身，此时甲板全都是黏糊糊的海藻和木船碎片，水手们清理了半天，才把那些脏东西完全清理干净。

“快看，这是琉璃杯子、香水、毛毯……”

有几个船员收拾海藻时在甲板上搜罗了不少好东西，按照发现的东西来看，刚才被撕碎的沉船应该是波斯商船，今天这一幕，让我对海洋的恐怖有了最直观的体验，连普通的暴风浪都那么恐怖，真要到了雷极冥海，真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夜晚，众人都聚集在餐厅吃饭，我拿着餐盘悄悄回到房间，阮兴肯定饿坏了。

“郑船长！”

我正要走进房间，身后响起一声洪亮低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笃波，他朝我走过来边走边说：“郑先生，我今天在后勤走廊似乎看到一个陌生人，出于前舰长的直觉，我发现你带上科考船的随行队员里并没有他，他是谁？”

“你看错了吧。”

我故意满不在乎说道，他紧跟不舍追过来：“你已经在餐厅吃过饭了，这餐盘是给谁的？”

“笃波大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些食物是我的夜宵，我晚上要通宵研究考古计划，请你离开。”

我以船长的身份命令他，笃波听了果然犹豫了，他没有再跟过来，正要转身之际，他突然出声：“那个年轻人是不是阮兴！”

阮兴，他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我把笃波的话在脑海里想了很久，为避免泄露身份依旧摇摇头：“不是，那只是我朋友，想蹭邮轮。”

“我是二十年前失事的圣巴杜号邮轮船员，我跟阮船长是同事！”

笃波说完这句话，我愣在原地，阮兴说过他父亲二十年就是在圣巴杜号出事的，我猛地回头看着笃波，即便他这样说我也不能轻易相信，这很有可能是李秉壹的陷阱，他明白我怀疑的眼神儿是什么，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我。

“这是我和阮船长唯一的合影，上面还有二十岁的阮答和五岁的阮兴，你可以看一下。”

我将信将疑接过照片，这黑色照只有手掌大，边缘过了塑封依然摩挲地卷边儿了，上面是一个约四十岁的中年人，他怀里抱着一个五岁孩童，右手边是二十岁的阮答，左手边那个年轻人很明显是年轻的笃波，他们身后是一艘轮船，看船体的标注就是圣巴杜号，看来笃波的确是阮兴父亲的朋友，至少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不可能，圣巴杜号舰船沉没，全员都牺牲了。”

“那是官方说法，圣巴杜号即便有幸存的船员，也被菲利安皇室给杀了，我是唯一从圣巴杜号逃出来的，改了姓名才活到现在。”

笃波急于证明自己，从他口袋里又拿出一个破损的牛皮证件夹,证件信息是一个叫张贡傅的轮船三副，发证日期1967年，大约是圣巴杜号出事的前一年。

“那你居然没被发现？”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想马上见到阮兴。”

“进来吧。”

我打开房间门，阮兴从里面探出头，看见陌生人走进来，赶紧藏到衣柜后面。

“阮兴，你不用藏了，这个人认识你。”

他从衣柜后面探出头，看了很长时间也认不出到底是谁，我把他给的照片递给阮兴，他拿到照片才扫了一眼，眼睛瞬间放大：“这是我大哥和我父亲，这张照片你在哪儿弄的？”

“是我给的，照片上另一个年轻人就是我。”

“你是谁？”

“我以前叫张贡傅，是圣巴杜号轮船三副，现在叫笃波，是皇家菲利安号大副。”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阮兴打断笃波的话，眼神焦急问出口，这毕竟事关他父亲，他不能马马虎虎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笃波看着阮兴，一字一句说道：“二十年前，我刚从曼纽拉海事大学毕业，被分到圣巴杜号上担任三副，你父亲阮威是圣巴杜号的船长，是他引我进入航海业，算是我半个老师。”

他顿了顿，语气略微低沉说道：“这张照片是我刚升三副时，你父亲抱着你照下的，时间大约是在1968年，照完这张照片不久，我和你父亲就踏上圣巴杜号执行科考任务，按照当时的航线，我们将会绕过巴塘海峡去太平洋海，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天海峡卷起暴风浪，我们为了躲避暴风雨，只能临时更改科考船的航向，从巴塘列岛穿越海峡。”

说到这个地方，笃波眼睛里隐隐闪现泪光，他坚毅的脸出现这种神色，反而更令人心酸，他看着阮兴继续诉说他的故事：“我们的科考船在进入巴塘列岛后，所有仪器全都失灵，船体这时候又不幸撞倒暗礁，船员全部跟科考船沉没。”

“不对啊，触到暗礁也不会马上沉没，难道你们没有救生舱吗？”

笃波说的这些细节，是阮兴从来没有听过的，但他熟悉航海渔业，像圣巴杜号那样体量的科考船，不可能连个救生舱都没有。

笃波听到这话，重重叹了口气：“我们发现触礁后，第一时间让船员弃船逃生，那些救生舱根本就无法使用，船员藏进救生舱被抛出去，他们才发现舱体破裂，甚至舱门都被锁死，一些队员活活淹死在救生舱里。”

“我也是在这时候察觉到船上被人动了手脚，强行修补救生舱想把你父亲送出去，但是被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