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缘满脸笑容，他那双眼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她心里眼里只有他，好像旁人都是空气，他亦是心里眼里只有她，却懂得兼顾人际关系。”
楚明夷看着这一切，认真道。
“其实叶修缘的内心里，根本和许红裳是一样的人。”
林如酥眼珠一阵转动，忽然道。
“要不怎么说，这叫最深的灵魂联系，呵呵，有的时候，灵魂真的带电，太深了，锯得人心口疼。”
楚明夷微微一笑，淡然道。
“我在某个程度上，就没有继续深入了，其实我大致了解，后面灵魂交融的结果，目前看来，还没有这个必要，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林如酥忽然转头头，极为认真地说道。
“明白，你的交融，停在百分之八十九点四七，然后你累了，睡着了，我也没他俩感情深，停在和你差不多的程度。”
楚明夷左手一个指诀掐出，然后淡定道。
“你还有小数点呢？”
林如酥忽然愣住，然后道。
“不然呢，其实感情可以量化的，这在‘相’术上，根本一点都不难。”
楚明夷转过头，定定看着林如酥。
许红裳的一生，都想要一个百分百的爱情，哪怕疯了魔怔了，哪怕受尽一切苦难折磨，哪怕形销骨瘦，哪怕被人说成神经病，哪怕叶修缘铁了心拒绝他，她亦是无悔。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叶修缘心中其实和她一样爱着，若是，叶修缘心中并无她，那么恐怕她的下场会很惨。
佛经上说，有个欲界，又名自在天，那里有一个无量思魔，他只有一颗大如房子的脑袋，整日漂浮游动在欲界，他有个怪癖，就是分分秒秒都在思念那个世上最美的人，他黑色的思维波，遍布整个欲界，倘若有人误入欲界，触及他的思维波，就会神魂颠倒，浑身颤栗而舞，直到耗尽精神，最后身体会被压缩成葡萄干大小，成为他的又一个收藏。
之后的一段时日，楚明夷一直在观察许红裳的情况。
她有时很正常，谈笑风生，有时又带着很重的黑眼圈，碰见人也不说话。
叶修缘不止一次地来找过楚明夷，问他到底能不能治好这种病，楚明夷表示也束手无策。
他去给许红裳做过一次针灸，对于睡眠有一定的改善，然而情绪不稳定，似乎是她经常的出现的状态。
那天，楚明夷看见许红裳在院子里，和一个弟子大声地吵架。
“你干什么，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许红裳一袭红衣，站在她面前，显得极为愤怒的样子。
“掌门夫人，真没有，我就是无意识地看了你一眼，我怎么敢看不起你呢？”
那个弟子一脸茫然，解释道。
“你那是无意识吗？从上到下地打量我，这叫无意识吗？你就是看不起我！”
许红裳那一张雪白的脸，此时已经变得通红。
“我的天，我就是觉得掌门夫人今天的鞋子好看，多看了两眼，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弟子一抚额头，然后极为无奈道。
说完，许红裳愣在那里，然后弟子快速离去，周围有很多弟子走过来围观，对于她的表现，也是指指点点。
许红裳环顾四周，感到他们都在笑话自己，然后她蹲下声，捂着脸，痛哭起来。
叶修缘此时从远处走来，他的眼睛上面，也带着很重的黑眼圈。
他见许红裳在那哭，被弟子们评论，眼中闪出怒意，然后他低头询问了许红裳，到底是什么事，才会这样。
许红裳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叶修缘大概也从周围的弟子谈论声中，听出来事情的经过，然后他说道，“红裳，我把那个弟子开除了吧，谁让她惹你生气了。”
许红裳忽然抬起头，一双泪眼看着叶修缘，眼中满是惊讶的神情。
楚明夷站在远处，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怪异了，不就是看一眼，就能吵起来？至于情绪波动这么大吗？
而且，叶修缘也变了，他以前都是极为公正的，任何事情，他都查清楚对错，现在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由分说就要开除弟子了？
弟子们，对于叶修缘的表现，也是感到极为震惊，这还是从前那个宽厚仁慈的叶掌门吗？
此时，他们都已经闭上了嘴，没有再谈论。
“这病，得治。”
楚明夷站在回廊里，抱着双臂，面色平静道。
这个抑郁症，不仅影响的是许红裳的状态，就连叶修缘也被影响了。
“红裳，从今以后，谁得罪你，我就将她制裁了，你看可好，别再哭了，你越哭我越害怕。”
叶修缘站在那里，一直低头看着许红裳，看他的样子，也是极为疲惫。
“修缘，我没救了，我是不是没救了？”
许红裳缓缓站起身，一脸愁容，看着叶修缘。
“你会好的，相信我。”
叶修缘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你总是这样说，总是安慰我，其实这病根本好不了，我知道。”
许红裳说着说着，泪水就涌出来，极为悲伤的样子。
“你想想我，想想我好吗？我也疯了，你不要吓我。”
叶修缘一边说着，就伸出双手，要过来牵许红裳的手。
“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许红裳没有让他牵手，而是怅然失神地转过身，就朝着大殿走去。
楚明夷望见，他进入了大殿正门，跪在原始天尊的道象前，抬眼望着，眼中满是不安。
“天尊，救我，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许红裳双手合掌，望着天尊的面容。
楚明夷远远望见，许红裳那双葱白的手，正在微微发抖，她最近，也瘦了很多。
这个病，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本以为叶修缘能够安抚她的内心，让她的病情好转，现在没想到她的病情反而严重了，而且叶修缘也变得不正常了。
叶修缘站在门口，双袖垂落，定定看着许红裳跪拜的样子，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接连打了几个哈切。
“这世上，是否真的有一味灵药，能治好这个病？”
楚明夷皱着眉头，心中暗想道。
说实在的，他看得出来，许红裳其实心地善良，而且也想和大家建立良好的关系，然而她总是热情过度，把事情搞砸。
弟子们，倒也不是讨厌她，就是觉得，好烦！
就是好烦，每次见人都要打招呼，逢人就打，而且来来回回就是重复那么几句话，既枯燥，又尴尬。
楚明夷认为，她这其实是自卑，自卑于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其实招呼何需次次打，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你就算不跟人打招呼，人家也只是当你高冷，一样会尊重你。
还有叶修缘对于她的关心程度，未免也太深了吧，事无巨细，都要在他身旁，关照她，她但凡皱一下眉头，他要努力去猜她在想什么，一心想着帮她解开心结，结果自己也有点魔怔了。
有时候他们两人沟通的话语，甚至外人都听不懂，他要帮她解开心绪的杂乱线团，越绕越打结。
这其实，就是抑郁症最典型的问题，依赖性太强，不能独立。
此事之后，又在某一天，楚明夷在银杏树下，遇见正在发呆的叶修缘。
他的衣衫不整，就连道士髻，都没盘，就那么散乱地披着。
“叶掌门，你还好吗？我感觉你最近也有点不正常了。”
楚明夷走到他面前，然后认真道。
“是，我自己也知道，和她在一起，是会被她的情绪所影响，我又不忍心，想开导她，用尽了感情和语言技巧，结果适得其反，现在她失眠，我也跟着失眠。”
叶修缘看着楚明夷，皱着眉头，一脸的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