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这是何时的事呢?是母亲病倒的时候吧?
渐冻症。
从那一天起,司婧玉的耳边一直是这三个字,她但愿此生永远都不会发生在自己母亲上的病,那一刻却来了。
于是,于是司婧玉一直一直跑兼职,从服务员到前台再到清洁工……不够,不够,远远不够。巨大的手术费和天价的药钱,生活的压力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借钱,可周围的亲戚朋友就像看垃圾一样看她们娘俩,迫于无奈,她借上了高利贷,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生活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暴风雨,不停地摧残她,可司婧玉不信,她偏偏是个不死鸟。
她这么多年,像她的影子一样,在一道道天灾中苟延残喘……可命运还不满于此,誓要将她逼上绝路。
那时,才刚是金秋。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过节的欢快的节奏里,正在人们赏月之时,正在人们欢乐团圆之时。她正忙碌在饭馆子里端菜,没有一只手是闲着的。
饭馆老板看她刚满17岁,想到肯定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学生,故意给司婧玉安排了很多活,甚至处处为难她。
现在本应是店里打烊的时间了,老板却不愿这么想,好好的挣钱机会谁能不要,再说了,一个学生让她吃点社会的苦头怎么了?越想越不满于此,
于是他又招呼起来:“那边那边!没看到客人的纸没有了吗?还不送去?还有那!茶水都没有了,还愣着干嘛?!”老板抽着烟,肥硕的身子倚靠在墙上,额头堆起的赘肉里还夹杂着汗珠。
“恶心。”司婧玉心中止不住地犯恶心,她强忍着这些气味,环境,嘈杂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一觉得烦躁这些东西的感官就愈发敏感。她踮起脚尖,寻找人群里的缝隙,端着许许多多的菜盘在嚷嚷叨叨的人群中迅速走动。饭馆中油腻菜肉味杂着烟酒味,实在让人犯恶心。
同时她额头上的汗珠也无声地流着,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只能忍耐,忍耐是她生活中经常见到的词,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知道,她确切的知道自己在等,等一个时机。
在忙碌中,她细致地听到了一声呼喊声,虽微小,但语气中又带一些兴奋。“8号桌,那边的服务员!开个酒瓶!”
司婧玉深深吸一口气小跑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比自己没大几岁的女孩,看起来刚成年,几人都打扮时髦,至少对比她来说。“小妹妹,我们……”那几个女孩似乎有些惊讶,互相看了看,又看向司婧玉:“这么大的孩子来这儿工作?”司婧玉早已司空见惯这一类的问答,她并不打算回答她们,司婧玉拿起桌面上的啤酒瓶,向着那名看起来年龄比较大的女孩说:“开酒瓶是吧?”“嗯。”那个女孩没看司婧玉一眼,而是在镜子中补自己的红唇。得到回答,司婧玉便看向桌面想找开瓶器。“在那...”司婧玉正准备伸手去拿,但脚底仿佛有油水,她貌似站不稳,便一手撑着桌沿一手准备拿……
这时却被一阵怒吼打断:“你在干什么呢?”那老板用肥硕的手指远远地指着司婧玉的脸,那个样子仿佛恨不得戳在她脸上出来:“小丫片子,别在磨磨蹭蹭的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时间就是我的金钱啊!要干就干,不干就滚啊!在这么磨蹭下去,老子的店都得破产!”司婧玉沉默了一瞬,但也只能是沉默。自己在这个社会里有什么能说话的权利呢?忽地,她的脚站不稳了,就这么向下一划。在这个瞬间她好像不想这双手扶住什么东西了了,就想这么倒下去,永远都倒下去,额头碰到桌沿,可是她却感受不到痛,要不就这么倒下去吧。但是她不能,她又想到母亲,想到自己的未来,她反应过来迅速地用手撑着了地,可是令司婧玉没想到的是地上还有碎玻璃渣子,碎玻璃渣子仿佛化为一刀刀利刃,残酷地撕开了她的手心,同时也好像撕开了她的生活。鲜血在手心中不停的流着,可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麻木的站了起来。几个女孩看到这一幕惊呼一声,同时有些不满地看向老板。想关切地看一下眼前这个服务员女孩,但还是话说的晚了。
司婧玉还没从痛觉中反应过来就听见其他客人们的声音:“那边的服务员!你是没眼睛吗?!没见着这少了副碗吗?!”“这么小就出来打工,说不准呐,是个孤儿!没娘养!”“我看也是……”
四面的议论声簇拥来,使她不能呼吸。但她还是不能说什么,司婧玉拿起酒瓶,忍着痛,用手指末端的指甲找到了酒瓶盖的凹陷处,微微用力,酒瓶盖就掉了下来。手心上的血好像还没有凝固,这倒是把那几个年轻女孩吓得不轻:“小妹妹你没事吧……”司婧玉深吸一口气,淡定的摇了摇头,转身就去忙了……到结束时,已是凌晨两点。
今天挣了300元,可以缓一下自己的饭了,司婧玉一个人走在夜色中,手心上的痛感好像消失了一点,她在便利店买了袋方便面,2.5元的面她拿了两袋便离开,秋天的冷风是吹得人心里发毛……她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往出租房内赶,今天,不,再等几个小时就可以回医院看看母亲了。
想到这,她不由地长舒示一口气,身子也感到了几分疲惫,旧楼梯处处都有青苔,墙皮在楼道上也脱落几块,看起来就十分破烂,闻起来也.......
她忽地愣一下,古兰德香水,她瞳孔一下子缩小,高利贷的人来了吗?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后就过去一阵凉风,她本能地向下一躲“哟,司小姐,几日不见身手还不错啊...”“你也一样。”司婧玉冷冷开口,她回头看去,是他——许厌池。
“许厌池,梁姐,我婧玉向你们俩位问好...”司婧玉忽地转身向着一旁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司婧玉向她低头,梁湘凝抬了抬下巴,司婧玉便起身,“时候不早了,”梁湘凝点燃了一支烟:“是今晚吧?”她直勾勾地看着外面的圆月,美丽但是有瑕斑。司婧玉看了看梁湘凝,半晌:“我的银行卡在客桌那,”银行卡是司婧玉用来还债的,本想亲自去,没曾想……“停,我俩今日来并不是来要钱的。”梁湘凝顿了顿起了身,高跟鞋的声音走到阳台上:“我给你份工作,”她转头看向许厌池点头示意。
许厌池从身后拿出一份档案和红印章,小心地摆放在客桌上,司婧玉还未看清内容就被许厌池强行地按在了沙发上,速度和力度使司婧玉一声闷哼。“帮我杀人,有双休,一个月就杀十个,不用你善后,”梁湘凝用手抬了抬眼镜。盯着司婧玉问道:“怎么样?”未等司婧玉反应过来就被许厌池抓住了右手手腕:“你答不答应?”
许厌池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冷得就像被雨水冲洗后的岩石,凌厉。司婧玉右手被压得动弹不得,自己的手刚被玻璃碎扎过所以也不敢太用力。司婧玉将目光放在那合同协议上“签约违背者,杀无赦。”一行刺红的条例被放在最前列,白底红字却尽像一纸遗书。
“想好了吗?”梁湘凝走近沙发一旁,低头看着司婧玉,脸上的容情晦暗不明。“没想好也得按!”许厌池恶趣味地一手刚用力,打算强迫她。没想到就被梁湘凝打住:“厌池,你也得想好,要是我的人被弄伤了你得是什么后果...”她弯起红唇,纤细的手指按在许厌池的肩上
“……”
半晌许厌池才将手从司婧玉手上放下。伤口还是裂开了,慢慢地流着刺眼的鲜血,流在了合同上:“我签——”司婧玉抬头看向梁湘凝:“不过,债务全给我全清了”“当然可以,另外我会给你一定的报酬”梁湘凝笑了笑:“做为诚意,你母亲的第一场手术费,我给你报销。”梁湘凝瞥了她一眼,自从这小姑娘借高利贷开始,她就一直关注着,她的直觉不会出错的,这司婧玉是一个杀人工具。
良久,司婧玉出声:“第一个客户的信息给我吧。”
司婧玉沉住气,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的日出,太阳刚从东方破晓而来,金灿灿的亮得不太真实的阳光划破阴沉沉的云,照在了司婧玉惨白的脸上。
“你的客户就在那,8-3。”听着耳机上传来慵懒的命令,许厌池正在不远的咖啡厅里不慌不忙的指挥着。
他手搭在桌子上,手指摩挲着杯沿,他倒是好奇这个与他同岁的女孩第一次杀人会是什么样子。听到命令,司婧玉没有犹豫直直地走了进去,许厌池早早地黑进了监控,他打开监控细细地观赏司婧玉的行动。
作为工作,司婧玉要了三把匕首,如果要组织给她手枪这件事,还要看司婧玉自己的本事了。
对了,组织……在女孩甚至还没有问到这里,我们组织可不单单是借高利贷的,从杀人,到国际军事部我们组织一直都有人在,是社会的最高层
-7组织。
另一边,司婧玉已经找到了房间,门上还贴了喜气洋洋的对联,颜色红得让人烦躁。司婧玉手中死死地握住匕首,另一只手蜷着手指敲了敲门,这一刻,她的心脏仿佛停止……
没有几分钟,她听见门锁撬开的声音,她心沉下去,在门开的一瞬间用手肘抵住那人的身子,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闭眼,手指微微用力,匕首间的血不断流出,人甚至还未发出声音,就这么死了,司婧玉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她愣在原地,直到听见耳机里那淡漠的声线:“干得好,记住拍个照,然后立马给我撤退,房子里好像有……”许厌池还没有说完信号就被其他人强行中断。
第一直觉,这咖啡厅里,除了他还有黑客?许厌池皱了皱眉,抿唇地看向直觉所指的那人……那银发少年淡淡一笑,手指还在不停地敲击键盘,与许厌池对视:“对不起,我好像坏了你们的好事啊……”
“房子里好像有什么?”司婧玉警惕地张望:“还有其他的人吗?”司婧玉跨过尸体,打开相机拍了张照,小心翼翼地去观察房间里的情况,突然脚边的摩擦感使她本能地想用匕首刺去,“喵……”司婧玉愣了一下,是一只黑猫,透绿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她。“原来是猫啊……”司婧玉舒了一口气,“可是,猫有什么好提醒的?”司婧玉心中默默想着,转头低下眼就看见地上有好多好多钱:数不清的百元大钞,美金。司婧玉看了一眼,就连忙蹲下身子,一张张往自己口袋里塞。
有钱不捡,天理难容啊。
差不多时,她抱起黑猫就下了楼。直到在楼下她才听见砰的一声,一瞬间玻璃炸裂,火光冲天。原来刚刚房间里,藏的是炸弹啊……司婧玉抱着黑猫庆幸地喃喃自语。
还没走出楼就看到一排排的警车和医护还有消防。她心中的紧张慢慢地提了上来。“大妹子,你没事吧……”一个大婶热心地拉着司婧玉的手关切地问道。下一秒一位警察就拉住司婧玉的另一个手:“请这位同学到那边的医护人员那去……”司婧玉抬眼,眼前的警察看着年龄与自己相仿,一个男人睫毛却长得过分,白暂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嗯。”司婧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转身却撞上了一位医生的怀中,自己怀里的黑猫也惊地跳了下来。“你好,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有事,我不是有意要撞上你的,对不起......”说罢女孩便抚起了司婧玉的肩,下一秒就要给她做检查。不好,这么下去匕首会被发现的...心中的警铃不断敲响,头上的冷汗也渐渐冒出来。
“不用了,她没事——”一道冷厉的声线传来“梁姐姐...”司婧玉仿佛长叹一口气。“啊……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女医生后退几步又甜甜地笑着:“我叫沈故怜。”她又用手指了指方向:“在人民医院上班,如果后面还有什么,可以来找...”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打断:“沈故怜——”“什么?”三人闻声看去,和他人一起来的居然还有许厌池。那人一头银发非常引人注目,不能说帅,只能说美的让人叹惜。“少和他们说话。”他轻飘飘看了梁湘凝:“不是什么善茬。”“嘿!周子言,你怎么说话的?”沈故怜生气地去掀他耳朵,周于言侧身直勾勾地看向司婧玉:“反正,”周于言又转头看着许厌池:“他有问题。”
许厌池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人,刚刚那名年轻警察也走过来:“于言,故怜。怎么了?虽说伤者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也不能打乱现场。”
“阿燃,”沈故怜凑到那警察面前笑嘻嘻地:“你怎么有空了?”她仰着头脸上的酒窝自然显现。“说了多少次,在外面叫我大名就是了。”是刚刚的那名警察。司婧玉垂下头,手指似要将手心戳出血。难道自己的第一次任务就这样了吗?以后还是会去饭店里吗?不,这是犯罪,这不一样……心中那道无名的墙再次靠近,焦急的情绪只能在心里升起万千海浪。
“沉住气。”梁湘凝忽地靠近她的耳廓,轻轻地说着,随后将司婧玉那已握成拳头的手用眼睛看了看,司婧玉慢慢地松开,梁湘凝握住她的手。便也没有说什么。心里的紧张感好像在渐渐消散,她的手,很凉,甚至可以说是冰冰的。可是在司婧玉看来,却是让人安心的。
沈故怜还在和警察讲话,叽叽喳喳地不停笑着,谈论着今天的事情。可是慢慢的,沈故怜发现好像和自己对话的人的视线不在自己的身上,她好奇地问:“阿燃,你在看谁啊?”也不等回答,沈故怜就随着视线看到了司婧玉身上。“你是司婧玉吗?”男人开口,语气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啊?你们认识?”比沈故怜更夸张的是周于言。司婧玉心下一紧,手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梁湘凝的手。现在说谎,只会引起更多事情。
司婧玉看了看警察,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周于言还是不可置信地问,他急忙指了指许厌池,“老大,我刚刚可是亲手解除了这小子的网络入侵啊,这些人和他们一路的,你……”
被他指着的许厌池好像被冒犯到了,身子往后走了走。
“不错,我认识。”警察靠近了她一些:“好久不见,同桌。”司婧玉怀疑自己听错了,将他从头上下打量了一遍。“周……复燃……”话已说出口,记忆却早已回到那个,令人怀恋的时间。
周复燃慢慢小声念了司婧玉的名字,随后他缓缓张开双臂,急切却又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司婧玉。旁边的梁湘凝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这小朋友有犯罪前科呢,吓死人了……梁湘凝用手不断地扶着心口。
“后天,逃离这里,有事在这三天内都可以找我,我在老地方。”
“他就说了这些……”司婧玉坐在车子后座上,向许厌池与梁湘凝陈述着。
“嗯…刚刚那个电话也是,”梁湘凝阴着脸:“后天,晚上8:00会在南边出现第二个月亮。所有人,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有强大的反应。”许厌池给梁湘凝递了一支烟,梁湘凝接过点燃,面色凝重:“完全随机,一些人会变异成没有意识的活死人,可以说是影视剧里的丧尸;而一些人会在身体上发生改变,从而获得异能……”司婧玉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一闪即逝的风景,沉默良久:“也就是说,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车内三人剩下的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