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诺尔在公共浴室外等了十分钟,看到街区上血流成河,十几个帮派成员倒地不起。
他没有前去干预的意思,根据安河彩的指令,他只需要监视冲突有没有正常发生,同时尽量减少死亡发生的可能性。
“去叫救护人员。”
凡诺尔透过雨幕,感觉有些诧异。
这和他了解到的帮派冲突流程完全不符。
“都疯了,这些家伙。”
在回光城下城区的帮派冲突从来没有意气之争一说,每一场冲突都有利益之争的因素在背后作祟。
一般来说双方的管理者都知晓这一点,大多会蓄意克制冲突烈度。
这不仅是保存帮派武装人员的实力,也是为了不招惹警员。
但今夜的雨幕下,事件的性质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为他撑伞的临时警员接过指令,将伞递给后面的临时警员,准备去附近赌场打电话。
回光城的街边没有电话亭,这让警员的很多工作信息无法及时互通。
“等等,再等十分钟。”
凡诺尔叫住了离开几步的临时警员。
......
十分钟后,凡诺尔盯着公共浴室两边的路口,期望看到有警车到来。
但是安河彩还是没有到达。
“组长怎么回事!关键时刻迟到。”
凡诺尔咬牙,他从撑伞的临时警员手中夺过黑伞,向街边跑去。
他边跑边回头说道:“你去给医院消息,让他们派人过来。”
踏踏踏。
街边积累了一层几毫米厚的雨水,和凡诺尔的脚步交相呼应。
“人呢!”
他跑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最终无奈地停在路边,弯腰发出低沉的怒吼。
怒吼过后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凡诺尔面色惨白,他想到了不好的可能。
“不能这样下去,我要自救。”
“我不能当替罪羊。”
凡诺尔的按照自己的理解,对安河彩没有到达现场做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他发现从始自终和蓝焰帮实际见面,实际接触的只有自己一个警员。
“这不是巧合。”
凡诺尔心想。
这表明安河彩和其他的维护所官员完全可以把今夜的事件一股脑地推到他的头上。
这样想的话安河彩今夜的缺席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怎么办...”
凡诺尔此时无心撑伞,棕色的头发被淋得湿透。
“找记者,让更多人提前知道。”
把黑伞扔到街道上,他踉踉跄跄地向最近的一个夜场跑去。
......
闯入一间不小的夜场,凡诺尔被震耳欲聋的歌声和叫喊声覆盖。
他挤过人群,来到大厅边上,叫住一位服务员小哥。
“带我去见经理。”
见他身穿警员制服,服务员小哥不敢怠慢,两分钟后他就见到了这里的经理。
经理此时正在和电话中的人沟通,表情急迫,满脸无能为力。
见凡诺尔进入房间,经理赶紧挂断电话,起身行礼。
“您有什么要求,警官先生。”
经理刚刚说完,凡诺尔就紧盯着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如同恶狼看着一块肥美的肉。
他想要冲上前拿起电话,但又在内心的复杂斗争中停顿。
办公室右墙上的一幅挂画将房间内的一切收入眼底,一位焦急的警员,和两个因为警员而不知所措的人。
“或许组长真的遇上了什么意外,我现在的行为就是背叛。”
“但我受雇于公司,他不能决定我的去留。”
“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如果我成为替罪羊,那便一辈子无法翻身,未来人生的十几年都会因为今天的犹豫而后悔。”
“但如果组长真的有意外,我未来也很难在七所混下去。”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在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凡诺尔在恍惚之间看到了街边流淌的鲜血,还有倒在地上的帮派成员。
他们的脸在同一时间变成了自己,无数的凡诺尔在向自己哀嚎,恳求。
“快——去!时间——不够了!!”
叮叮叮!
经理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将凡诺尔从妄想中解脱出来。
他抬起头,看向经理。
在他对面的经理心惊地看到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向前大跨几步,凡诺尔将铃声摁断。
开始拨打电话。
叮叮叮!
“这里是回光日报,请问您......”
在距离凡诺尔不远的一个道路上,警车前大灯闪耀着刺眼的光晕。
安河彩对安心迟喊道:“你在做什么!你想要杀人?”
他低头和安心迟对视,透过安心迟的眼睛看到了焦急的自己。
“军队教过你滥杀无辜?而且是一位被我们误伤的平民,兰联公民?”
“你好好想一想,你在做什么!”
安河彩双手将安心迟的脸颊摁住,凑到自己面前。
安心迟无言以对,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
“过来,帮我把他抬到车里。”
黑暗是下城区今夜的主题,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生存付出一切,但他的大哥,安河彩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安心迟叹了一口气,和安河彩一起把被撞者抬到警车后座,并撕下他的衣服,帮他简单止血。
“你掉头,带他去医院。”
安河彩拿起黑伞走下车,准备独自前往公共浴室。
但他们出事的地点位于下城区边缘,是整座城市最为荒凉的中心环带,也是秩序真空的地区。
向下城区接着前进几分钟就是帮派管理区域,向上城区回头是秩序井然,公共设施完善的现代城市。
“你不可能按时到达那里,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危险地区。”
安心迟回到驾驶座,眯眼看着安河彩。
“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最高职责,你是安氏这一代最出色的职业继承人之一,如果你执意离开,那我只能开枪了。”
他缓缓将手伸到枪套上方,看样子准备拿出手枪向被撞者开火。
提到安河彩的安全,安心迟的迟疑和疑虑被暂时抛弃,他用比安河彩更加坚定的眼神将他逼入警车。
“好吧,他快要撑不住了。”
在安心迟的坚持下,安河彩只能坐上警车副座。
随着引擎的轰鸣,警车掉头离开下城区,前往最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