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云中
“很多农夫善于望云气，可以知天时的变化，不同形态的云昭示着不同的天气。而我们望云气，要看到云之中那些很致密而奇异的厚云。那些云若隐若现，忽高忽低，飘忽不定，但你若是真的龙族，能见着它们，就能招引它们。它们是你跟过去、未来，跟诸般神灵沟通的空中神寺。”
说完，阿执伸出双手，面向云海摆出了一个招引的姿势。幸惊奇地发现，果然有一朵云在向山巅涌动而来，卷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漩涡，宛如一朵巨大的白莲花。
“不要惊奇！”阿执跟少年幸说，“蜀王的宇阵，周公的子午坛城都隐藏在这云里。虽然你看不出这些云与普通的云有什么不同，但是我看得出来。它的周遭布满了湍流。”
说到“湍流”二字，少年幸恍惚想到了陌生人在石头上所刻画的那一圈又一圈的图案。那朵向华山山巅移动的云是纯白的，随着它越挨越近，渐渐变成一种致密不透光的白，像无数的白色虫子团簇在一起。
“当年，我就按照那个声音的启示，到了那云中。遇到了改变我死亡之命的那人，太阳神宫的女祭司。她给我肉身续命，我这一介逃奴，才得以活到今天。多少王侯将相已经化为枯骨，我这褒与鱼之地流浪的奴人还活着，还真是大快人心的事。今天，我就带着你见识见识那云中的世界。哈哈，并不是所有的龙族之人，都可以开这个天眼的。你，很幸运！”
那巨大的湍流白云终于被阿执招引到了华山中峰之巅。少年幸感到云气袭来，却并没有潮湿之感。他感到那团云能够穿越自己，径直进入眼睛、鼻子、耳朵、甚至是皮肤当中。那团奇怪的云竟然穿过了自己，他倍感惊恐，慌忙紧闭双眼，并力图堵住自己的耳鼻口。没有用，那云依旧能够渗透进入幸的身体，不断与他碰撞，发出热量，即便紧闭双眼，他也看到自己的眼前一闪一闪。
“不要怕，不要怕！”褒鱼执淡定地端坐着，自己也吐纳着那团巨大而诡异的云气，“真正属于龙族的世界在向你敞开，遇到你给我开启另一种生命，我很幸运，不过今天起，你又遇到我，也是很幸运的事情！”说完这番话，阿执突然大吼一声：“现在，睁开双眼！”
幸就睁开了眼睛——其实他睁不睁都一个样，在白云之中，他能够通过眼睑看透世界。眼前，依旧是浓稠致密白色，但却在慢慢消褪。随着那云雾的消褪，幸惊奇地发现，整个山巅竟然不见了，一座似曾相识的城渐渐浮现在他们的眼前。他定睛细看，那城竟然是周公所铸就的子午坛城。那诡异的宇阵矗立在薄烟袅绕之中，让幸震惊不已。
褒鱼执扶着有点踉跄的少年幸，两眼放射出光，诡谲地说：“看吧，子午坛城，周公的杰作，竟然隐藏在华山之巅，你不觉得很奇异么！”
少年幸当然惊奇得不得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又到梦中去了。种种不真确的感觉，让他不敢迈出一步，生怕不慎坠入到山巅之下的万丈深谷之中。褒鱼执洞悉了他的心思，说：“别怕，这不是幻觉，一切都是真的，云中隐藏着一个你没法想象的世界。我就是在其中延长性命至今！”
阿执几乎是拉着少年幸踏上云中子午坛城的第一节台阶。他们从“天门”进入这个真实得可疑的城中。无论如何，它都应该在镐京以南的山谷之中。如今却浮现于华山之巅，少年幸左看右看，比当年遭遇陌生人还要惊愕。
但这是真的子午坛城，与几百年前幸与周公姬旦最后一别的坛城别无二致。这云中的坛城，半明半暗，一种明亮鹅黄的光芒笼罩全城。幸忍不住俯下身体触摸了坛城石头，他感到了那巨石真实的坚硬。宇阵无声耸立，云中的世界慢慢轮廓俱全。少年幸也才真正相信，自己是到了那个遗失多年的故地之中了。
“一个真正的龙族！”阿执边走边说，“我听大祭司说过，一个龙族天将级别的夸克战士，至少有七十二般本事。比如说，一者闭息，就是不要用呼吸，我们的呼吸是一种假象；二者沉眠，可以休眠上百年，上千年而肉身不坏，因为我们的肉身也是假象；三者招式，训练内在的龙魂，不过是搏斗的技巧而已，寻常之法，人人可修习，但是龙族的招式有其他的意义；四者龙见，把龙魂召唤出来，你应该知道；五者曰驭魂，就是驾驭龙魂，你也应该体验过，黄飞龙教过你，那只是小把戏……”
提及“黄飞龙”的名字，少年幸一愣，脑子里闪过龙伯那少年英姿的身影。如今，他真说不清龙伯到底去了哪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但褒鱼执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此外，还有渲染之术，将自己与任何时间、地域的人融为一体；有变形之术，可以变成禽兽百物；有隐身之术，可以隐而不见；有幻化之术，幻入他人的梦境之中；可以极速，快如闪电；可以轻盈，轻如纤尘；可以通魂，通入魂魄奥宙的深渊；可以分身，一人化其二其三，乃至于无量，即刻复制无数的自身；可以闪回，可以蓄能，可以狂爆，如雷霆般瞬间爆发巨大之能力；可以物休，如石磬一般风雨不动；可以沉身，身沉如无限之重，穿凿入地；可以跃时，同时出现在两个时间里，可以顺迁，也可以逆迁，古往今来，自由来去；可以降维、也可以升维，或平或立，不知其可……”
阿执得意洋洋地比划这些本领，恨不得立刻展示给幸看。幸也忍不住问：“什么叫做……降维，什么叫做升维，这些本领，你都会？”
褒鱼执挠了挠头，尴尬地一笑，还是说了实话：“我也是听大祭司说。我，哪能全会，如果全会，我应该是个了不起的超级大英雄、大神仙了，都不需要像狗一样东躲西藏的这么多年了！”
两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坛城的正中央。正是当年幸见到周公姬旦最后一面的地方，那个颇为伟岸的四哥，用最后一丝睿智一举荡平了针对自己的颠覆阴谋，现如今，也不知人在何处了。
那根不规则的龙骨之柱中，巨龙的骨架似乎比以往更清晰了，似乎那条巨龙即将要震裂开石柱，呼啸而出。幸贴着那个柱子向四周看，终于发现，原来包纳坛城的四周山岭并不存在了。远处，只有无边的混沌。
“你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召青之术的么？”阿执大声问少年幸。
“什么叫做召青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