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字塔形状的教学主楼内，没有“层”的概念。

以大厅为始发点，目前一共绵延出二十六条粗壮的“胡须”。每根“胡须”都独立命名，以约定俗成的形式。有些以系名命名，比如这根胡须都通往炼器系的场所，就叫炼器胡同；有些以开拓者的名字命名，比如荣格小道；有些以主要风格作为名字，比如黑暗法术系所占据的幽森走廊。

有个别的“胡须”一直贯通到底，没有分叉，比如对讲究将空间利用到极致的炼器系。走进炼器胡同，会看到三条路，指向教研室、实验室和理论教室三块区域。

这三个区域乍一看，都在同一“层”上，安排地井井有条。

三个区域之间，有传送阵能够互相进行传送。传送阵分一大一小，小的可以传送师生和其他生物，大的只允许传送没有生命的货物——因为缺少了一些必要的防护装置，有极小的概率会令被传送的空间范围扭曲。如果恰好这片空间包含任何生物，就会产生难以预计的伤害。小的传送阵也连通着荆棘网络——也就是员工宿舍区域的传送阵。不过这就需要额外付费了。

实际上，这种安排出自炼器系的惯用手法：空间缝合。

炼器系的先驱们早就借由某种许多有天赋的人可以观测到的超距现象发现一个宇宙真相：时间和空间，本质上都是不存在的。

只有人作为一种生理上遵循因果的生物，毫无疑问会受到时空法则的制约。

但器物不同。配合炼器师对时空法则的理解，在不同材料、符文和炼制手法的叠加下，炼器师的产物将有能力在其本质上，超越时空法则的束缚。

一些看似破坏了显示规则的“神器”，事实上，遵守的是另一套普通人不太能理解的规则。而这种规则，从神器的制作者的视角，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比如海水可以随意倒流，也可以忽然化作火焰，火焰可以汇聚成一棵大树，树的核心能够归结死掉的亡魂。

真正的炼器大师会发现，只要炼器师本人的信念感足够强烈，他凭空想象的规则也能够借助器具，成为能够影响现实世界的东西。

对现实世界影响力的大小，便是灵界对神器的评级标准。

潜在的影响越大，评级越高。

“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整个炼器胡同，算是炼器师的作品？”林铭总结道。

文仁节点点头：“是的，法耶教授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只不过，单纯的空间缝合手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现实世界的表现，却不足以使得整个炼器胡同被灵界评级为神器。只能说是一种便利手段。”

在主楼大厅告别了比拉尔和方珂后，文仁节带着林铭和易芸芸走进了炼器胡同，然后讲解起来他迄今为止对炼器，这一联邦不存在的学科的认知。

易芸芸看着教研室、实验室和理论教室三个已经被盘得发光发亮的路标：“我们要去哪个方向？”

“实验室。”文仁节扬了扬下巴。“法耶教授有一个空实验室，真实的位置是在荆棘网络里，我们从宿舍坐电梯，也可以到达。”

“空间缝合，妙啊。”林铭赞叹道。

“空间缝合的代价也很高，需要消耗不少奥术石，”文仁节说道，“这个炼器胡同是几十代炼器系的师生们不计投入才打造的，而如果我们想复刻，把你那个室友家族的家底掏空怕是也不够。”

“比拉尔啊。”

“说真的，我们要不试试把他拉进来？”文仁节边走边说，“虽然现在院方支持我们组建新的学派，前期要投入的资金还是得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不是一门心思要精进幻术吗？”林铭摇摇头。

“我倒不觉得，”文仁节有些不太确定，“他老师给他留下的神器现在由我暂时保管。我隐约觉得比拉尔学习的幻术，并不是普塔学院所研究的幻术。斋林的幻术似乎已经类似于在头脑中炼器……”

早些时候，文仁节不断试图借助自己的那面镜子，解读罗扎里亚这座城里发生的事情，堪堪滤清了来龙去脉。心惊之余，对金字塔世界的敬畏也更深了一层。

“在头脑中炼器？”林铭想到了丹海。

如果说金丹是一种神器的话，那如果丹海真实存在，他要做的事情，不也是在头脑中炼器吗？

在巴卡试炼中，金丹提到，可能需要丹炉来炼化奥术石，进而内观出结丹之海。

如果头脑中炼器存在，那这个丹炉也可有可无了。

林铭就可以在这个世界随心所欲地炼丹了。

“确实有可能不借助丹炉。”金丹说道。“本质上来说，丹炉只是讲炼丹材料转化成丹气的道具而已。我一会尝试推算一下丹气的形成条件，看如何用最简单的方式，把炼丹材料直接转化为丹气。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其实用丹炉也可以吧。”林铭问道。

“在我目前的推算中，丹气的补充是一个重大的瓶颈，”金丹说，“这也是为什么光染的小说中，炼丹师都想要得到更好的丹炉。比如使用劣质的丹炉，在冲击某一个关卡，本来材料是充足的，精神力也是旺盛的，偏偏丹炉转化效率慢，丹气稀薄，最终功亏一篑。”

“那就多用几个丹炉。”林铭理所当然道。

“也是个办法。”

金丹说完，就不再回应了。

还没有开学，炼器胡同人迹稀少。不过林铭三人走过，还是有不少人回头看。

主要是文仁节和易芸芸的穿着。他们都穿戴者研究院的三圣物，只不过帽子和鞋子的形状略有区别。这与炼器系目前“化简就繁”的里面格格不入。

也不是他们想要化简就繁。

太简单的作品卖不出价。也没办法用来毕业。

都是被逼无奈。

一个掏耳勺都能做出二十种新的用途：可以测温，可以试毒，可以剔牙，可以紧急处理伤口，可以撬锁，可以远程追踪……

太实用了。以至于没有人买得起。

“我们到了。”

文仁节把手掌整个贴上一道门，门向屋内弹开。

进门的通道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也有可能是一层含有杂质的水面。

“这个门的内侧，是有把手的。”

三人走进来后，文仁节关上门，说道。

“如果使用门把手，走出去后，是荆棘网络。如果使用手掌激活这道门，走出去后，是回到炼器胡同。”

林铭拧开门把手，果然看到了一闪窗户，窗外是荆棘网络中央的商业区域。

这个实验室，或者说易学系的第一个教研室，在荆棘网络的最底层。

“我们讨论一下教学大纲。非常需要你的参与，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