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8点，旗舰指挥中枢区，舰队司令休息舱内，一进门的小会客舱里，兆芾、布兰妮、艾伯特、李白善漂浮空中，正在议事。凯蒂作为舰队司令随行副官，列席会议，但不参与议事。

小会客舱里，照明亮如白昼，却气氛压抑，谁都不说话。兆芾憋不住乐了，笑道：

“为什么，一开会就闷。出去就闹翻天呢？”

“你气场太强。”艾伯特实话实说道。

李白善点头，眼睛瞪到鼓出，嘴唇都翻起来，鼻孔张老大。

“我就是工作之外活泼。工作起来特严肃。”布兰妮认真道。

“好的，我们严肃起来。”兆芾右手抓住自己制服衣领提了提，开讲了：“远征第一天，又一组20次分段加速，大家都辛苦了。今晚上的会，就一个议题，如何处理远征舰队和全民议会的关系。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艾伯特、李白善、布兰妮三人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彼此观望。舱内的多个监控探头工作指示灯亮着，全程录制舱内会议。会议的全息视音频会存档备查，作为舰队的重要文献资讯。

末了，还是年长的艾伯特先开口。

“全民议会代表太阳文明，远征舰队是太阳文明的一部分，显然，要接受全民议会的管辖。”

“这不科学。”李白善立刻说出不同意见：“航宇公司有自由探索深空的权利。航宇远征舰队是航宇公司的一部分，自然是自由探索了。受谁的管辖？受谁的节制？远征舰队必须自己说了算。”

“如果这么说，也行得通。但可能会在舰员和乘客里引发不良反应。”艾伯特说。

“有什么不良反应？”布兰妮看着艾伯特说，身体轻微浮动，金色长发荡漾：“我们玩航向深空游戏时，全民议会还不知道在哪里。火星上的钻石星城，太阳系的所有战舰，前哨基地，太阳文明的所有高科技设施，都是航宇公司无私奉献出来的。全民议会凭什么管辖我们？谁也管不着我们。我只听舰队司令的。”

“我也听舰队司令的。”艾伯特忙自辩：“现在是谈处理舰队和议会的关系，不是我们听谁的。”

“不，就是谈我们听谁的。”李白善斩钉截铁的说：“我们都听你的，舰队司令。我永远跟着兆芾司令走。”

“我也是！”布兰妮脸红扑扑起来，激动的说，恨不得扑到兆芾怀里去表达自己的热爱。

“我也是！我和兆芾认识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比信任，谁也比不过我！我最信舰队司令，兆芾司令是让我能活上两百岁的人，我是司令的生态复合装甲粉！”

“我才是司令的生态复合装甲粉！我的命都是司令救的！”

“我难道不是吗？地星被那个神将蛮拓漯搞炸了，要没有司令，所有人都得完蛋！我和司令一起坐过牢。你们谁有我跟司令亲！”

“司令给我治过病！”布兰妮顶着争。

“司令对我老好了！”艾伯特也激动喊起来。

三个人几乎冲的要碰到一起。兆芾看的无语了。一旁的凯蒂首次发现，自己的疯都不算事。

“跑题了啊。”兆芾提醒了一句。

三人这才意识到上头了，同时面色一肃，又飘回各自的位置。

“司令部整理会议记录时，舰员看到你们的表现。”兆芾语气严肃的说：“虽说本次会议视频属于舰队机密，有五十年保密期，暂时不会被公开。可整理记录的舰员，忍不住把各位活泼的形象说出去，好像不违反舰队条例呀。”

“会这样吗？不科学呀。我刚才说什么了？”李白善使劲回忆道。

“我亲自整理。谁也别想看。”布兰妮一句话，立刻得到艾伯特和李白善的青睐。至于五十年以后公开的事，都没去想。五十年里，又不知道发生多少事情。

“那可辛苦次长了。继续议正题。”兆芾一摆手说。

“可以制作一个远征指南。”李白善开口道：“把舰队放在重要位置上，实际不受全民议会影响，舰队的一切事务，都由舰队司令部决定，处理。”

“全民议会的帽子还是要戴的。一个完美的形式，还是需要的。在此基础上，参谋部会做好司令部的助手，排除一切来自全民议会的干扰，保障舰队上下，一切行动听兆芾司令指挥。”艾伯特道。

“司令部会担起责任，独立处置远征中一切事务，丝毫不受全民议会影响。”布兰妮说。

“其实，全民议会也管不着我们。等到远征舰队飞出太阳系，进入恒星际超高速巡航，谁也别想左右舰队。舰队的事务，舰队自己说了算。”李白善道。

“确实，不必过于考虑全民议会。就是个形式。远征舰队航行越是远离太阳系，全民议会对舰队的影响力会越小。无论是空间上，通讯延时上，还是心理上，全民议会都是无足轻重了。”艾伯特两手比划着说。

“我们舰队里两千多万人，没谁在乎全民议会。”布兰妮挺着胸脯说：“我们只信兆芾！没有兆芾就没有太阳文明。兆芾司令一句话，我们就干！参与远征的舰员和乘客，都只有一个目标，占领岚缇域！”

“是听舰队司令部的。”兆芾伸手画了个圈，开口道：“是我的命令，也是我们集体的智慧，且必须要符合远征中的实际情况，符合大家的意愿。远征岚缇域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壮举！我们沿绵延六光年的太岚航道，一点点飞越深空，抵达岚缇域，其中的变数之多，困难和危险是少不了的。所以，舰队司令部，必须把精力集中在管理舰队，建设舰队，强化舰队，应对航行中的实际问题，突发状况上，没空跟全民议会去摩擦。”

艾伯特，李白善，布兰妮听的是频频点头。兆芾于是接着说道：

“艾伯特说空间上的远离，会削弱全民议会对舰队的影响力，是正确的。这不单符合心理学，也符合物理学。对不对？李白善。”

“对。”李白善看着兆芾应声道，认真点头。

“舰员和乘客信任我们，舰队信任我们。”兆芾接着说道：“我们有责任，保护好大家。舰队的核心是舰员和乘客。航行安全是第一。大家的心理建设也不容忽视。必须在大义上站稳脚跟。不能给任何别有用心者，给舰队泼脏水的机会。全民议会为限制我，出了《太阳文明公约》的修正案。会不会为了恶心远征舰队，针对性出别的修正案呢？即使没有实际作用。”

“很可能！”布兰妮大声说：“不要脸的家伙什么都干得出来。”

“所以，我们必须防范于未然。”兆芾继续说道：“我建议，远征舰队即日起冻结现有的《太阳文明公约》，远征中不受全民议会对公约作出的任何修正和改变的干扰。为应变远征中遇到的新事物，及时处置突发状况，保障远征舰队及全体舰员和乘员的安全，舰队会依据冻结版《太阳文明公约》行使战争权，依据《舰队条例》发布作战命令，面临新事态时，舰队会增益和修改《舰队条例》以适应新事态，保障远征舰队及全体舰员和乘员的安全。”

“同意！司令真是出口成章。都不需要润色修改了。”李白善大赞道。

“冻结公约？我们有这个权利吗？”艾伯特认真问道。

“帮助龙奇家族，获取岚缇域的霸权，是我亲口答应的。龙奇允诺事成后，赠送两颗岚缇域的行星给我。我们的远征由此而来。移民岚缇域也因此有了概念。公约第七修正案赋予每个太阳文明公民自由探索深空的权利，是我们道义上的制高点。我们没有冻结公约的权利，谁有？我们是开拓者，正在航向从未有太阳文明公民涉足的深空，如今航速每秒105公里，还将会更快。舰队拥有强大的战力，担负着巨大的使命，要独自面对遇到的一切挑战，自然便有了独立自主的权利。面对无垠深空，面对一切敌人，我坚持舰队至上，谁也不能左右舰队的命运，决定舰队命运的，只有我们自己！”

“舰队至上！”

布兰妮忽然高声大喊。

“舰队至上！”

李白善也跟着喊了一嗓子。

“舰队至上！”

一旁的凯蒂也忍不住大喊一声。

只有艾伯特没作声。

“看看你们。”兆芾乐道：“跟孩子一样。艾伯特多沉稳。多学学。”

“没有。”艾伯特说话带着颤音，抬起手搽起了眼泪，边抽鼻子边说：“多不容易啊，他们逼你辞去议长职位。我们这么多人离开太阳系，去那么远的地方打仗，他们连个屁都不放。舰队至上是必须的，嗯嗯嗯……”

说到最后，艾伯特是泣不成声。布兰妮被感染了，也哭成了泪人，飘过去抱住了艾伯特一起哭。李白善看着一老一少抱在一起哭，也是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冲着兆芾飘过去，要抱抱的意思。兆芾立刻一瞪眼，伸手指他。李白善转而又飘向一旁的凯蒂。也哭的稀里哗啦的凯蒂，泪眼朦胧间，学着司令的架势迎面一指。别说，真有效。李白善只好收手，浮在半空中，自己抹泪。

一看这场面，兆芾也是服了。自己是主动辞去议长职位的，哪有什么委屈，大家伙这是哭的哪一出。至于远征岚缇域，全民议会没表示，故土难离，哭哭倒也说的过去。他看着，想着，还真不好开口劝。等几个人情绪缓下来，各自擦干眼泪归位后，兆芾使劲眨了眨眼睛，双手五指张开如抱空气球，感慨道：

“我感受到大家对我的爱。”

“是爱舰队。”艾伯特又抬手揉了揉眼睛说。

“你的感觉是对的，我是爱你的！舰队排第二。”李白善毫不含糊的说。

“我一直爱你！”布兰妮仰着下巴骄傲的说。

“我也是！”凯蒂忍不住跟了句。

兆芾一抿嘴唇，使劲咽了口唾沫，感觉被爱打败了，双手握拳道：

“我也爱大家，爱舰队！还有新意见吗？”

艾伯特，李白善，布兰妮都摇头。

“那就按我刚才说的办。布兰妮拟出文字稿，三十分钟后，以远征舰队司令部命令的形式，宣布冻结公约，及舰队远征中的应变原则，在舰队内网发布，同时报全民议会备案。散会。”

“哎，再讨论个议题嘛。这会也太短了。”

布兰妮举手道。艾伯特和李白善不置可否的漂浮在空中，看着。

“你年轻力壮，两位老人家可都是七八十岁的人。”

“哎，再来个议题。”李白善不乐意了，立刻附和布兰妮。

“谁老了？继续开会。远征刚开始，哪能偷懒！”艾伯特也精神一振道。

一旁凯蒂努力绷住脸，憋住笑。

兆芾张开嘴，一时合不拢，想了下后说：

“哪就再开个议题？”

“赶快，我还要做体能训练，还要洗澡。”艾伯特催道。

“还要睡觉。”李白善补了一句。

两个老人互相看了眼，又一起看向兆芾。

“好的。”兆芾也不废话，直接说：“很快就是新年了。我想以远征纪年，从明年元旦开始，称远征元年，之后为远征2年，之后依此类推，直到完成远征，在岚缇域站稳脚跟。”

“同意。这个好！”李白善立刻道。

“好，人在远征，心系远征，远征有我，我有远征。远征纪年好。”艾伯特说的溜溜的。

“哪，新年元旦的时候，请司令亲自宣布远征纪年的事。”

布兰妮提议道。艾伯特和李白善都说这提议好。

兆芾点头答应，再次宣布散会。几人这才离去。